我眸光一闪,微微沉吟,然后轻笑,“特殊情况就该采取特殊手段!”
四皇子的表情缓了下来,他示意我落座:“具体说说。”
“你在殊城筹备银两,运出去也有风险,还不如直接在黔州筹银。”
四皇子摇摇头,“那边多是难民……”
“总有富商吧?”我略作沉思,“听说,那边原本也是个繁华城镇,只是灾情突然来袭,人们措手不及,处理不当,才导致灾情越来越严重……”
“你怎么都知道?”四皇子挑眉。
我歪头笑看他,“要不然,我怎么会是聪明绝顶的怜衣呢?”
“也是。”四皇子很给面子,“那么聪明绝顶的怜衣,有何解决的方法么?”
“自然有。”我微微点头,“只要你带我去黔州,我自然有法子筹到银子!”
“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
“那么……”四皇子低低沉思,“明天?”
“好。”
“可不可以提前透露?”
我摇摇头,卖关子道:“不可以。”
四皇子也没有追问,目光自我面上缓缓落到我手上,“伤好的如何了?”
“多谢四皇子的灵丹妙药,恢复得特别快!”我秀给他看。
四皇子却一把抓住我的手,细细地看,似在看伤口,又不似。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便假意“呀……”一声轻呼,然后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笑笑:“还有点痛……”
四皇子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我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出发。
来到黔州,我才知道了什么叫天灾人祸。
这里的死人能堆积成一条人体堤坝来阻挡洪水了!
一路上,四皇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说,“只是半月不到,这里的灾情越来越严重了……”
偏偏朝廷此刻根本顾不上这边的灾情,百姓流离失所,露宿街头。
却也不全然都是这么惨烈的,有些个富户人家,还是大鱼大肉,歌舞升平,似乎外头的灾情与己无关,外头的死人也与己无关,他们照样吃得满嘴是油,肥头大耳,吃剩的食物宁愿倒掉,也不愿施舍给难民。
真是应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句话了!
当一凡愤愤不平地讲述这样的人时,我却笑说:“我就喜欢这样的人!”
一凡一愣,张口结舌。
瞪他一眼,“否则,我们的银子怎么筹?”
一凡这才恍然大悟地笑了。
一直沉默的四皇子微微摇头,“这个方法我们试过,他们也有捐助,只是太少了,起不了多大作用……”
我冷笑,“那是因为四皇子太客气了!”眼底一抹狠厉的光华闪过,“如果是我,定要他们大放血!”
一凡赞赏地点点头,“我相信怜衣姑娘一定可以做到。”
“不需要你拍我马屁!”我不客气地回道,曾被他威胁过,便一直存不了好印象。
一凡耸耸肩,也不气恼。
我们一路行进到一处简陋的茅草屋前停住,那里搭了成片的草房子,里面都是灾民,四皇子首先下马,我们便也跟着下马,牵着马往里走时,有人看到我们,一人跪倒,大呼:“草民给四皇子请安,四皇子吉祥!”接着,所有人都齐刷刷跪倒请安,众人眼中皆闪烁着喜悦的泪花,仿佛见到了大救星一般。
“快起来!”四皇子上前扶起第一人,脸色微沉,“我不是说过,不许请安吗?以后谁请安,就治谁的罪,在这里,我只是你们的朋友,你们的伙伴,不是皇子。”
一凡悄悄告诉我,这里的房屋都是四皇子和大伙儿亲手建的,用来收容灾民。
四皇子很娴熟地分配粮食,将带来的食粮一一分给众人,灾民越来越多,四皇子的眉头越蹙越紧。
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是四皇子的栖身之所,从这里,可以看到外头的全景,我坐在里头看着四皇子和一凡等人忙得上蹿下跳,焦头烂额,四皇子果真一点皇子的架势都没有,相当平易近人,甚至面带浅浅的微笑。
我颇认可地点点头,欣赏这种隐忍而坚韧的男人。
馒头分完,分粥水,粥水分完,只能分糠食。
那种猪狗都不愿吃的糠食,人们却还是欣喜万分地蜂拥而上。
我看着,心头泛起阵阵酸楚。
这就是战争和灾难给百姓们带来的痛苦。
我留意到四皇子份外留了几个馒头和一碗稀粥,我原本以为那是留给他或我们吃的,可是,当把众人都安置妥当后,他却手捧着馒头和粥水走进了一间小茅屋,就在我们房屋的隔壁,我忍不住跟随过去,透过漏风的门看进昏暗的里头,草垫上静静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四皇子体贴地走过去,小心地扶起他,然后一点一点喂他食物……
我正困惑,那个孩子是谁?
似乎专为我解惑一般,一凡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他说:“这个孩子是爷上个月从洪水中救出来的,爷拼死救了很多个孩子,他说,孩子就是国家的未来,可是,那么多孩子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还有被人打死的,现在,只剩了这么一个孩子,还感染了风寒……”一凡轻叹口气,一向嬉皮笑脸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凝重的神色,“怕是也活不久了,唉,爷又要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