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在逃避,我总是在怀旧。
谁也没有主动向前迈进一步,我们就在原地踏步,估计再踏一段时间,他就会彻底疏远我……事实上,我现在就已经感觉到他对我的疏远了。
“小姐……”玄月也忍不住感伤起来,“是啊,那时的小姐多开心,整天笑容满面的,而现在的小姐好忧郁,就算是笑,也显得异常苦涩。”
“别提了,谁让我选择了这条路……”我轻轻地按在隆起的肚子上,我微微沉思着,随即道,“玄月,去给我熬一碗红花汤,要浓一点,三碗熬成一碗,在一炷香的时辰里赶得回来吗?”
“小姐,其实要吓吓大王,根本不需要用真的红花,随便熬一碗汤,反正他也认不出……”玄月晶莹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转,一脸‘我很聪明’的样子。
“少罗嗦!快去吧!”我忍不住催促道。
“哦,好的。”
“记得是红花茶!”
“哦,小姐,你不会真的喝吧?”玄月再次向我确定。
深吸口气,我翻了一记白眼,“再不去,我要打人了!”
“是!”玄月忙一溜烟地跑了。
我在房中来回踱步着,两只手交握,心头却慌乱无比,知道此举是孤注一掷,却还是忍不住摆下了赌局!
等待,果真是件煎熬的事。
不管是等待落希,还是等待玄月,我怕他们两个会碰巧遇上……可是,很快我便知晓担心是多余的了,当玄月端着一碗汤茶回来时,门口的侍卫也带来了消息,说大王来不了了,因为他去迎亲了!
迎亲?
亲自迎亲?
我只感觉脚底有些虚浮,站立不稳,幸得玄月在身侧,出手及时,才没有让我跌倒下去。
红花茶安静地立在桌面上,甚至还冒着热腾的气息,它看着我,仿佛在嘲笑我愚蠢的举动,试探他?威胁他?还是吓唬他……都变成无边可笑的笑话,仿佛罪恶的黑洞,一点点侵蚀着我的心。
“小姐,你要当心点哦,这可是真的红花茶……”玄月洋洋得意着,“我是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
“恩。”我心不在焉地应着,抬眸看了眼燃得过半的那柱香,再低眸看着面前摆放着的红花茶,仿佛那在一个无情的赌注,输了,就是一条生命,也许是两条,因为我已经有近五个月的生孕,现在流掉孩子,就母体本身也要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
而这一场赌注,未开局,却已经注定了我的输……
当我注视着最后一段也已经燃尽时,看着它软软地断了开来,化成一滩灰烬,落希还是没有回来,我的心,早已凉过一遍,又一遍,如果这个孩子的未来注定得不到应有的幸福,他注定从小就要活在明争暗斗中,活在钩心斗角中,长成亦陌或是亦寒的心机深沉,那么我宁愿将他扼杀在摇篮中!
我要我的孩子,只拥有最简单的幸福,最平凡的生活。
或许,我与落希之间只算的孽缘,因为这个孩子根本都不是爱的结晶,而是渴望的结晶,它的来源本就不纯洁,或许,他也不该如此仓促来到这个浑浊的世界……
手,不自觉地伸向那碗红花茶,也许它,能拯救我……
“唉,看来今天大王是不会来了……”玄月轻叹口气。
我的手已经探到碗的边缘,食指首先碰触,轻微地痉挛了一下,仿佛触电一般,猛地弹开,旋即,犹豫了一下,又探过去,这次是一只手握紧碗,缓缓端起来,那么一碗很轻的汤汁被我端起,却仿佛是千斤坠一般,重重压在我心头,要用尽毕生的气力才能端稳它,然后缓缓凑近唇边……
“小姐,你干什么?”玄月大惊,猛地去抢我手中的碗,“你说过不会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的!”
“他来得不是时候!”我摇头,奋力跟玄月争夺着瓷碗。
“我不管他来得是不是时候,我都不准小姐伤害自己的骨肉,更不准小姐伤害自己!”
“傻瓜,我没有伤害我的骨肉,这么做是为他好,我也没有伤害自己,只是在保护自己……”
“你胡说!”玄月涨红了脸,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小姐,你就放手吧,这碗汤是玄月熬的,玄月不想做杀死小姐骨肉的凶手呀……”
心口一堵,手下为之一愣,由于玄月用力过猛,汤水溅了出来,泼了我满满一手,我只顾着和玄月争夺剩余的汤水,没留心拇指上的扳指,有黯淡的红晕闪过,里面的红线妖冶地缠绕了一圈,抓着只剩半碗的红花茶,我说,“玄月,你不是凶手,你只是在帮我,是在帮我!”
“小姐,玄月虽然不聪明,但还是分得出什么是帮你,什么是害你!”
从未见玄月如此固执的一刻,以前,总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不听话的时候,吼她一声就行了,可是这一次,不管我如何吼她,威胁她,命令她,她却丝毫不退让,意志坚定如磐石!
她说:“小姐,你疯了,你是嫉妒疯了,以至于想要拿伤害自己来赢得大王的目光!”
她说什么?
我是嫉妒了吗?
才没有!
“不,你不懂,我没有嫉妒,只是不想把这里变成一个勾心斗角的后宫世界,我们新婚不到两个月,他就又娶新人,塔塔尔只是个开端,后面还会断断续续地有更多女人的加入,我不希望我今后的生活,就在整日期待着丈夫的一点点垂青中度过,玄月,你跟了我这么久了,也应该知晓我的脾性……”我终于平静了下来,深深地看着玄月,“玄月,我并不是疯了,我只是个从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