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有些失落,从未想到我们有一天会形同陌路,就算面对面,也假装不相识……或许这样也好,避免尴尬。
我转身离去,尽管当初是我放弃了他,可是,此刻的心,还是受伤了。
不能做情人,当真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吗?只是那种见了面,打声招呼的朋友,都不行吗?
或许,我不该奢求太多……
离开的步伐缓缓启动,却发现走时比来时,更艰难,更沉重,也更痛苦。
天色阴沉了下来,这样不寻常的黑,似乎是暴风雨的前夕!
似是响应我的心声,一道耀眼的雷光劈下,大雨,没有任何征兆的扑天盖下!
只是瞬间,便打湿了所有刚刚燃起的纸钱,只剩一堆残骸和黑乎乎的灰迹,我的鲜花也被风吹跑!
几乎是想都没想,我便追了过去,在水中摔了一跤后,我迅速爬起身,继续追出去,费了很大的力气,我才勉强劫持住飞奔而出的鲜花,那是我花了很大功夫才选出的花,都是开得最美的花,此刻,被风雨摧残过,已经残败不堪了……
重新理了理已经折断的花枝,我将它再度放到小少爷的碑前,自旁边取来一块颇有分量的石块压住,我才轻轻松了口气,雨水已经将我狠狠打湿,可是,我毫不在乎,只希望这暴风雨能来得更猛烈些,最好能浇灭我所有的痛苦和不快!
雨水劈头盖下,不断有水珠打入眼中,我半眯着眸子,睁不开眼来,一遍有一遍地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渍,却感觉有一双眸子始终注视着我,鼓起勇气,我回视他的目光,才发现他的目光有些僵直,似乎直欲透过我,望进我的心底!
“你……”他开口了,嗓子沙哑异常,仿佛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雨水顺着他的面颊流入他微张的口中。
我迎上他的眸光,“我?我怎么了?”一开口,有雨水飞入口中,我狠狠呛了一口,扯着嗓子咳嗽。
“原来……”他说,眸子低垂了下去,“你这么恨我。”
两年不见,他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额角有了皱纹,鬓角有了白发,从前那个备受老天恩宠的娇娇儿,如今沦落为凡夫俗子,可是,他的气质依旧尊贵,令人无法逼视他的光华。
他说我恨他?
那么,他定是听到我对小少爷说的话了……
我对小少爷说,我替他报仇了。
我对小少爷说,我做到了,我阻止了太子登基,我没有让他们如愿以偿……
我对小少爷说,宣亦晋现在很落魄,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他听了多少,我不确定。
不过,那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错了,他来看望小少爷了,他忏悔了……
“已经不恨了。”我平静地开口。
“当初,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我的吗?”他迟疑了很久,才问。
雷电交加,倾盆大雨,铺天盖地。
是!是因为我不能原谅你对小少爷的所作所为!
可是,我不能如此说,我不能给他任何幻想,所以,果断地告诉他,“不,是因为我爱上别人了!”
“我不信!”宣亦晋突然猛地抓住我的双肩,大声否认,“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看着我!”
我深吸口气,缓缓转向他,雨水打得我双眼迷蒙起来,看着他赤红的眼,我的心,又疼又冷,可是,说出的话如冰珠子砸到他脸上,“宣亦晋,你听好了,我爱落希,只爱他!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再改变了!”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应该知道,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拥有。”我静静地看着他,手心在背后握紧,指甲深深砸入肉中,压制住身体里澎湃的情绪,有雨水砸进温热的手心,瞬间打成冰冷一片。
就如我原本温热的心,在这一刻,同样被打得冰冷一片。
宣亦晋的双手自我肩头颓然滑下,“我错过了吗?”他喃喃自语着,旋即笑了,笑容苦涩而凄然,“原来,我是错过了……”雨水将他全身都打湿,打得他的衣裳变了形,唯独打不去他的笑容。
那仅剩的笑容,维持着最后一寸尊严。
他是高高在上的晋王爷,他落魄至此,我难辞其咎。
可是,我除了目送他离去,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宣亦晋离去的背影,那样高大的背影,微驼,似乎瞬间老了好几岁……我能听到自己心疼的声音,那几乎是一种花枝折断的声音,轻轻的“咔嚓……”一声,脆弱地断了。
雨,没有停止的趋势。
越下越大,我也没有离去的打算。
缓缓端低身子,我不顾地上的污泥,一屁股坐了下去,将脸埋入双膝间,我心上突然涌起一阵悲凉的情绪,鼻腔一酸,泪水滚落。
雨,打得很快,将我的眼泪冲得一干二净。
因为不会被人看到,所以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哭。
因为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所以我可以让泪水冒充雨水,一起流出,渗入地中,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哭过,为一个叫宣亦晋的男子,我疼过,为一个叫宣亦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