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就会这样一直走出我的视线,可是,没有,他在不远处停住脚步,然后转身,向我们这边扫视了一眼,神色淡淡,并未多逗留,一道轻柔的声音及时止住他如雷达般的目光,他转过身去,将高大的背影留给我。
迎面而来的是个轻衣素白的女子,如果不是应该她蒙着面纱,我还不敢确定那个女子就是红颜,因为她从来都是喜好紫色,如今,她换了,不再穿紫色,而是白色,这是否意味着她与过去彻底地画上句号了?
红颜将手中的什么东西交给宣亦晋,两人小声说着什么,因为隔得太远,我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
两人的身子微微错开,红颜的眸子柔柔地注视着宣亦晋,我能自她微笑的眼睛想象出她此刻上扬的嘴角,含着甜蜜而满足的笑意。
那样的笑容,刺痛了我的眼。
我希望宣亦晋幸福,可是,我希望只是一个我不相识的女人给他温柔,给他幸福,与他长相厮守,而不是,这个女人……
她很好,只是,她在我的生活中扮演了太多的角色,她的存在,就像卡在喉咙口的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会痛,却不会致命。
“玄月,我们走吧……”我轻轻拉起玄月的手,微微握紧,她的手微凉,而我的手滚烫。
“可是……”玄月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二人,“万一爷回头,会看到我们……”
“他?”我的唇角淡淡扯过一丝笑意,“不会回头……”
我起身的瞬间,红颜的笑容一窒,然后掉了下去,眼睛笔直地看着我,有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和质问,她在用眼神质问我,你来干什么?
对上她咄咄逼人的视线,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来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来干什么?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过来了……
没有打算和宣亦晋打招呼,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远远看他一眼,也不可以吗?
宣亦晋似乎感觉到红颜的不对劲,就要转身看过来……
突然,红颜一把抱住他,抱得那么紧,不让他有机会回头!
我甚至能感受到红颜紧张的心跳透过幽深的眸子传达给我,她的眼神哀伤而焦躁,她的眼神不再咄咄逼人,而是深深地乞求,求我对宣亦晋放手,求我快点离开……
“走!”我握紧了玄月的手,拉着她大步离去。
如果我的退出能成全所有人的幸福,那么,我愿意给自己,也给别人一次幸福的机会。
宣亦晋,永别了,这一眼,是最后一眼,我们以后不会再见,再也不会了……
我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到宣亦晋镇定而平静地推开红颜,他转过身去,眸光追随着我们离去的方向,他没有追上来,只是独自站在原处,很久,很久……
我们回到客栈时,落希醉倒在房中,已经不省人事了。
他很少喝酒,他说,喝酒会影响心情,会丧失理智。
所以,他几乎从不喝酒。
当我和玄月推开门时,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我俩相视一眼,面色皆瞬间凝重了,玄月小声说,我先回房了。
我点点头。
旋即,轻轻关上门,屋中很混乱,落希喝得很多,正伏案而眠,面前一壶残酒,一盏孤杯,数支白烛,几簇冷焰。
他穿得很单薄,凉意透过大敞的窗户吹了进来,吹在他身上,他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忙上前将窗户关紧,发出清脆的“咔……”声。
很轻的声音,还是惊醒了沉睡中的落希。
他挣扎了两下,用手撑起沉重的脑袋,低喃了一句:“回来了?”目光四处搜索了半天,才看到了我。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走上前去,扶起他,忍不住斥责,“怎么喝这么多?”
“开……开心……”落希笑了一下。
“有什么好开心的?”我的心,漏跳了一下,俯低身子去扶起他,“你醉了,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你回来了,我就开心了……”落希笑,笑声稀稀落落,笑得我心坎一阵阵抽痛,尤记得,那晚他对我说的话,他说,我可以放你出去玩,只要你记得回来……
只要我记得回来……
原来,他当时是这个意思……
原来,他什么都懂……
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约束我,他对我放手,他乞求我记得回来。
我知道,他在考验我,也在考验自己,他在给我机会,也在给自己机会,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地追了过来……
“落希……”我吃力地撑起他庞大的身躯,从桌边到床边不过十步的距离,可是,我拖着他,走起来好吃力,“你醉了……”尽说胡话……
好不容易才将他安置到床上,脱掉靴鞋,盖上被褥,我抹了一把额上的薄汗,舒了口气,正待离开,却被落希一把抓住手,他没有睁开眼,吐字含糊:“去哪里?”
“我收拾一下,太乱了。”看着满地的空酒壶,地上的酒水撒得到处都是。
“不要……不要走……”落希紧抓着我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