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深深叹口气,忽地“啪……”一巴掌挥过去,疾言厉色道:“臭丫头!现在知道怕了?做事时怎么就不提点神呢?叫你小心着伺侯小姐,你就这般伺侯来着?怨不得小姐动怒!就是打死你也活该!”
青菡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良久才道:“怜衣,你说什么?”
我却不再理会她,而是转向阮含玉,轻轻拉住她的衣袖,柔声道:“小姐快让奴婢瞧瞧,有没有烫伤?”
阮含玉见我厉斥了青菡,脸色才稍稍缓了缓,道:“烫倒是没烫着,就是泼了些在衣袖上,这新嫁衣就这么被这贱丫头玷污了……”说着说着就着气了,伸脚便对着青菡的脸狠踹了一脚。
“小姐息怒。”我忙抚抚阮含玉的襟口,“若为了这等小事气坏了身子,倒是划不来的……”
“你说这是小事?”阮含玉眉宇深锁,狠狠盯着我。
我倒是不急,“小姐,你且坐好,奴婢予你细细说来。”阮含玉闻言落座,冷哼一声:“我倒要瞧瞧你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奴婢家乡新婚有许多种习俗,比方说踢轿门、背新娘、抢苹果等等,新娘子从出门至夫君门脊都是足不着地,先前是媒婆背着,到了夫君门前,由喜婆子换着背,在新娘入门之前,新郎官要来踢轿门……”
“这倒有趣……”阮含玉听着起劲了,“那背新娘跟抢苹果又是怎么回事?”
“这背新娘自然是新郎背着新娘入洞房,有时会设难关,比如独木桥之类……而抢苹果呢,则是一个比较开放的游戏,在洞房里,定有许多亲朋好友闹洞房,这时就要逼着新郎、新娘玩抢苹果的游戏……”
“怎么玩?”阮含玉已然兴奋地拉住我的手。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低低的笑,少顷才道:“就是用一根红线吊着苹果,放在新郎、新娘之间,让他们同时去咬,却要在他们咬中之前迅速抽掉,这样……新郎就咬到新娘的嘴了……”
阮含玉的脸色“唰……”地涨红,星眸四处躲闪,跺跺脚道:“伤风败俗!”小女人娇态展露无遗。
我不着痕迹地瞥了地上的青菡一眼,又道:“而这‘茶水沾衣’,只是我们当地的一个小风俗,虽说只是个小风俗,却也有一段美丽的故事。”
“哦?”阮含玉拧着自己的衣袖瞧瞧,面上的娇羞之色已然撤去。
“相传,曾有个书生与员外的女儿一见钟情、情意绵绵,那书生欲前去员外家提亲,员外的女儿却制止了他,说,我爹爹势力得很,定然不会允了你!”
“为何?”我尚未说完,阮含玉便急急打断我。
“因为书生是个穷书生,员外怎会瞧得上他?”
阮含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而又问:“员外是什么?”
我笑笑,“是有钱人。”
这时,一片珠玉之声响起,外头传来脆生生的声音:“小姐吉祥!”
“是琳琅吧?”阮含玉眉头不经意蹙起,似是恼怒被打断。
“是。”
“进来吧。”
琳琅捧着鞭子掀帘而入,我瞳孔一紧,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阮含玉,但听她道:“先候一旁吧。”随即,又转向我,兴趣盎然,“怜衣,你方才那故事还没讲完呢。”
我微微松了口气,接着道:“那员外的女儿是个顶聪明的女子,她寻了一计,告予书生,书生连连点点赞好……后来,书生果然跟员外的女儿喜结良缘了……”
“什么计谋?”
“小姐莫及,听奴婢慢慢叙来。”我安慰着阮含玉,心中却暗忖,目的就快达到了!
“快些说,快些说,真够恼人的,到底是个什么计谋?这般好使?”
“这员外的女儿故意大病一场,与那大夫、道士通气一致,说小姐是中了邪魔侵害,要找个夫婿来冲喜,而那个夫婿务必是七月初七戌时出生的男子,虚年二十有二,员外听后忙着人大街小巷地贴告示,要寻得这么一男子,结果不过晌午时辰便来了五名男子,员外傻眼了,这可如何是好?”我故意顿了顿,待吊足胃口后才又道,“这小姐倒是不急,她对员外说,爹爹,如若是那命定的良人,他定能在人海茫茫中寻得我!”
“人海茫茫,如何寻?”阮含玉挑眉看着我。
我一眼扫过去,青菡和琳琅也都专注地看着我,似也被我的故事迷住一般。
“这小姐寻得五十个身姿、体态与她一般的女子,都罩上红头盖,齐齐站了一排,不准掀盖头,不准触摸,让那五人选其一!”
“这如何选?”
“偏偏书生就选着了!”
“他们莫不是有暗语或是手势?”
我轻轻摇头。
“那是如何认出的?”
“很简单,其他女子衣袂动荡间是浓郁的沁香,而独员外的女儿水袖滚动间是淡淡的茶香,那独特的书卷气息正是书生所熟知的,所以,他一下子便认了出来……员外虽不开心,却不能食言,只能把宝贝女儿嫁予穷书生。”我不动神色地看着阮含玉,“所以,自此便传为一段美谈,渐渐地也成为奴婢家乡新娘出嫁前必须做的一项礼仪,说是,茶水沾衣尤添香,吉祥如意喜结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