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云飞有点嘲讽的说道:“看来啥时候都脱不了滴血认亲这一程序!”
殷红色的鲜血从展云飞的体内缓缓流入无菌针管中,五名律师围拢在两位老人身边关注着发生的一切。展云飞有些想笑,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居然被拉来和一个死去的人去做亲子鉴定。
所有一切过程都在七人的共同监督下进行,展云飞用药棉按住针眼说道:“什么时候能够出结果?”
颜老先生伸出五根手指,然后补充说道:“在这五小时中,我们七个人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展云飞看着他们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他忽然问道:“请问两位老爷子和我这位……突然出现的父亲究竟是什么关系?”
“兄弟!”孟老先生将头倚在墙上,然后慢慢的说道:“我们是一个家族的兄弟,雪融虽然去世了,可是他的利益必需我们来维护!”
展云飞笑了笑道:“我怎么听着有点像港岛的黑帮电影!”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向了展云飞,展云飞立刻把握到了其中的异常,颜老先生忽然笑了起来道:“这孩子……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哪里会有什么黑帮!”
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展云飞也是其中之一,可是他忽然发现其他人的笑多少又那么点不正常。
等待的时间显得十分漫长,展云飞无聊的在座椅上打起了盹,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听到耳边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先生,您喝点什么?”
展云飞睁开眼睛,看到两个身穿护士服的女孩站在自己身前,展云飞的目光首先被左边的高个女孩吸引了过去,那女孩皮肤异常的白皙,微微泛出红晕,眉毛很长,眼睛很大,笑起来唇角微微的翘起,显得十分可爱。
展云飞留意到她胸卡上的名字“刘萌”,那个女孩看到展云飞的目光始终不离开自己,脸不由得更红了,黑长的睫毛害羞的垂了下去。
展云飞心中暗想,港岛妞的确水灵,哥儿们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给你们上堂爱国主义政治课。
“先生,您要不要喝点什么?”一旁那个胖胖的小护士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展云飞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两人推着一辆堆满食品的小车,他拿起一听可乐和一个汉堡。向那高个女孩笑了笑:“谢谢!”
“喂!我也有份!你怎么不谢我?”胖胖的小护士多少有些忿忿不平。
展云飞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你的声音极富有诱惑力,我不好意思跟你说话!”
那小护士被展云飞逗得呵呵笑了起来,展云飞刚想打开可乐又想起一件事情:“对了,刘女士,这些东西要钱吗?”
刘萌甜甜一笑道:“不用,展先生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给医院捐一大笔款项,这些都是院长特地安排的!”
展云飞点点头,看来金钱的确能够轻易获取别人的尊重。他嘴里却说道:“你们真是不错,改天我绣一锦旗给你们送来!”
刘萌有些不懂展云飞的意思,于是问道:“展先生的意思是……”
展云飞笑眯眯的说道:“在京城医院遇到你们这种为人民服务,不图回报的好同志,人们往往都会送面锦旗或者写封感谢信,表示敬意!”
那个胖胖的小护士被展云飞说话的口气逗乐了,于是道:“原来先生是来自大陆,怪不得说话有些跟我们不同!”
展云飞呵呵笑了两声道:“女士,你觉得是我说话好听呢,还是他们说话好听?”他偷偷伸手指了指孟老先生?
胖护士笑了笑小声说道:“你说话跟他们不同,显得很有磁性,富有男性魅力!”
“捧我!”展云飞乐了。
展云飞小声对刘萌说道:“我就闹不明白,这港岛的水土难道是专养女孩子,很多男同志看着跟个爷儿们似的,一说话就嗲的让我浑身不自在!”
刘萌甜甜的笑了起来道:“这可能是地方口音的不同,港岛处于华夏的南方,我们的口音有些接近吴侬软语,女生说话比较好听,男生相对就显得温柔一些!”
展云飞跟刘萌套起了近乎:“刘女士的祖籍是哪里的?”
“山东青岛!”刘萌道。
“巧了,我也是!”展云飞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道。
“真的?”刘萌问道。
“我从不骗你们女生!”展云飞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靠!才来了这一会儿,怎么也跟个港岛男人似的嗲了起来。
刘萌正要说什么,那胖胖的小护士忽然说道:“时间到了,再不走护士长又要罚我们了!”
她们推起食品车连忙告辞,展云飞笑着说道:“改天我来找你们玩儿,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展云飞……”
刘萌回头向展云飞嫣然一笑。
展云飞又重新回到那无聊的等待中去,鉴定结果直到晚上十点三十分才出来,通过DNA认证,展云飞和展雪融是亲生父子无疑。每个人都像松一口气似的站起身来。
展云飞仍旧没能够休息,他必须完成孝子守夜的责任,他对这个父亲虽然并没有太多的认识,可是冥冥之中必定有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感情,一进入灵堂他的心情开始变得压抑而感伤。
展云飞换上了孝袍,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父亲的形象。遗像上的他显得异常的冷酷,展云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和鼻子都很像父亲,不过少了些冷酷,多了点随和。
守灵的并不是展云飞自己,还有三个展雪融的义子。瞧他们痛哭流涕的模样,仿佛死去的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展云飞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展云飞从何必达的口中知道父亲的三个义子分别叫展国安,黄东光,杨方汇。
展云飞从进入灵堂的一刻起几乎就没有休息过,他像个木偶似的磕头谢礼,谢礼磕头,膝盖已经跪肿了,四肢变得僵硬。在那三名义子哭得没有眼泪的时候,他居然能顺畅的流出眼泪来了。
流泪的时候已经到了出殡的日子,展云飞在殡仪馆中见到父亲遗体的时候才想起一件事情,他悄悄的问何必达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肺癌!”何必达的回答简单而明了。
展云飞没有多问,麻木的随着流程一一的去做。每件事情都有人替他安排妥当,他根本不用操太多的心,看来父亲的朋友很多,展云飞已经记不清跟多少人握过手。
除了展云飞以外,父亲没有任何的亲人,展云飞也曾经偷偷问过何必达,何必达的回答很干脆:“都死了!”自从来到港岛,何必达开始变得惜字如金。
葬礼过后,雨却还没有停歇,展云飞坐在劳斯莱斯里遥望着窗外朦胧的景色,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
何必达自从展云飞来到港岛,就很少和他分开过,他几乎成了展云飞的贴身秘书兼导游。
“你的公寓在尖沙咀,对了,前面就到了!”何必达道。
烟雨朦胧中展云飞几乎看不清前面的大楼,何必达笑着说道:“改天我陪你来到这里玩玩,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处理完遗嘱的事情!”
展云飞笑了笑道:“无所谓,尖沙咀无非就是港岛的一个小地方,大地方我都见过多了,这个尖沙咀可能连一小镇都比不上!”
何必达也笑了起来,然后道:“展少爷,你想错了,大陆地广雄奇之景多,港岛小却现代化,好比男人跟女人没有什么可比性!”
展云飞不屑的摇了摇头道:“何律师,我倒觉着丫头片子再怎么美丽终究脱不了她爹的模样!”
何必达没有说话,他听得出展云飞话后的含义。
过了很久何必达才开口说道:“你母亲那里我已经通过话了,今晚她会等你电话。”
展云飞点点头,自从来到港岛他还没有给母亲打过电话。
汽车从闹市区穿过,驶入山道,展云飞没有想到父亲会选择一个如此幽静的居处。
何必达的向展云飞说道:“展先生十年前开始信佛,所以在这里幽静之处盖了一栋寓所,其他的房产都被他变现了!”
汽车很快就走到了一处别墅前。
别墅的两扇铁门自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庞然矗立的双层欧式建筑,红色的砖墙和白色的木板相陪衬,若换作在远离这幽静之地以外的地方,或许能称得上是港岛最可爱的一栋房子。
可是这一栋豪华大宅坐落在这里,看起来比来自另一座银河系的太空船更令人感到突兀。这座宅院需要的是榆树而不是松树,是阴沉的穹苍而非万里晴空,是时而飘落的冰冷雨丝而非温暖的倾盆大雨。
展云飞忽然想到父亲在世时一定是非常的孤独,而这时父亲的形象在他的心中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客厅内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们,有他认识的也有素未谋面的,孟、颜两位老先生自然也在其中,何必达第一时间找到了他的位置,和另外四位律师走到了一起。
展云飞发现父亲留下的遗产牵动了很多人的注意,他隐约觉着所谓的继承并不像何必达说得那么轻松。
孟老先生轻轻咳了一声道:“家族中的七位家长和遗嘱中提到的相关人等全部到书房中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展云飞,他是展雪融唯一合法的继承人,今晚无论他想与不想已经被推到舞台的中央。
书房很大,除了正中的一张长桌,四壁摆满了高大的书架,尽管窗口很大,可是因为朝向北方的缘故,阳光很难透射进来。即使是在白天仍旧开着灯,银色灯光照射在每个人的面孔上让表情显得更加的僵硬,更加重了压抑的气氛。
所有相关的人都围坐在长桌旁,孟老先生和颜老先生坐在上首,展云飞坐在长桌的另一边。他忽然有种被众人审判的感觉,心中越发迫切的等待宣读遗嘱时刻的到来。
何必达和其他四位律师小声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由何必达宣读这份遗嘱。
何必达在声念道:“展雪融先生将社团中所占的股份留给养子展国安,港岛中环的雪融物流留给黄东光和杨方汇,银行存款和债券计三百七十三亿港币留给他的法定继承人亲子展云飞。私人房产共有七栋,尖沙咀的房产留给展云飞,其余六栋由三位养子分摊,展先生立遗嘱时曾经附加条款,如果出于其他原因展云飞不能来港或不愿继承遗产,所有财产便捐给慈善机构,展云飞若是来港期间出现任何意外这笔遗产也捐给慈善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