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是奴婢不放心您,还是让喜儿去禀告吧。奴婢要跟谁您左右。”弄月紧紧的握住暗香的手,一点也不愿意松开。皇后娘娘眼底,后宫中从来是容不下第二人的,此次出去,明着是赏花,背地里,还不知酝酿着什么。她必是要跟谁左右保护着的。
“好丫头。”暗香感动的抚摸弄月脸颊,展容露笑。
“走吧。”
皇后说得没错,陾红坡上,果然是长了一片红桃。
春风拂面,桃花烁烁,驻足这片山坡中,但见到处新芽冒尖,绿树葳蕤。蜂蝶戏舞,嘤嘤有韵;片片飞红,摇曳其中。
花中倒还夹杂着些盛情绽放的木棉花,红的似火,黄的娇艳;还有那星星点点不甘落后的小野花,金黄色的、红色的、紫色的、雪白雪白的……在草地上争先竞放,迎接春天的到来;鸟儿在树梢上飞来飞去,欢声歌语,黄蜂忙碌地穿梭于花丛中,真真一幅绝美的春景图!正是“春意盎然,万物萌动,草木竞发、燕雀催绿。”
置身于其中,更是令人心旷情怡,思绪驰骋。
“描绘春桃的诗句里,本宫最喜欢只有两句。”映着满眼的春意,皇后忽然开口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东风吹开花千树,占断春光惟此花。”
十指洋葱手随手拈来一旁开得正艳的桃花,打着圈儿,细细的念道。
“占断春光惟此花?”
她的诗,让她不禁想起宁妃宫的宁淑妃,当初她说是喜欢月季,便是因为她月月当红。如今,皇后借这首桃花诗,不过也是想要告诉她,她才是后宫中占断春光的正主。
暗香垂眉一笑,俏颜掩在这片红桃之中,倒教花儿也失去了颜色。
“娘娘真是****博识,嫔妾却是没有听过这二句的。嫔妾最喜欢的是一首咏梅的诗,最爱后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土,只有香如故。“”前一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已跃然于行语之间,隐含的告诉皇后她是没有争宠之心的。
皇后似乎也已然明白的她意思,捻着桃花的手,忽然一甩,花瓣便翻飞于凄凄泥土之上,沉声道:“如今梅妃深受皇上宠爱,兼且怀上双生儿,难保一日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更不将我这个正经的皇后放在眼内了。”
暗香听罢,知道皇后已经开诚布公的跟她吐露心中所思,便也不再闪躲的由弄月扶着,笨拙的跪在泥地上,诚心道:“请皇后娘娘明鉴,嫔妾绝对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更不敢对凤位有所觊觎。嫔妾只想平安宁静的在宫中相夫教子,做个平凡的妇人。”
这些,是她曾经极其渴望的生活——
平凡宁静,无波无澜。
但是自从怀孕以来的际遇,她已经知道,在宫中想要过上这样平凡的日子,却是比登天还难,尤其是眼下她还怀有龙胎,将日,必是宫中众人的眼中钉,必是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如今,这样说,不过是为了稳住皇后的心。
“梅妃所想所盼,果真只这样简单?”
皇后可不是这么好糊弄之人,只一个眼神,便能瞧出其中的端倪。虽然从梅妃身上并瞧不出任何违心之态,但是难保日后她诞下皇儿,为人母,会不为自己的孩儿着想而变节。
“不,”暗香摇了摇头,像是个执拗的孩子一般,沉沉道:“要过这样的生活并不简单。娘娘在宫中时日比嫔妾深,亦是知道,深宫妃斗之利害,在平常百姓家看来极是容易实现的东西,但在皇宫中却难如登天。”
皇后翩然而立,冷眸睇凝着跪在地上的暗香,眸底却也流露出一丝凄凉。在宫中若想要过简单的生活,确实比登天还难。
暗香见皇后似乎有所动容,又继续道:“嫔妾虽然出身在大户人家之中,但因为母亲不受宠的原因,生活极是潦倒贫穷。但是却很自在舒适,嫔妾喜欢那样的生活。如今身在皇宫,生活比过去强上百倍,丰衣足食,又怎会心生不满。嫔妾是个懂得自足之人。”
“梅妃这一番话,说得好动听。”
皇后冷笑一声,睨她一眼,不以为然道。
“嫔妾所说,句句是发自肺腑,绝无半句虚言。”暗香信誓旦旦的凝着皇后,眸底有着最真诚最纯澈的光芒。
“哈哈……”
王皇后忽然放声大笑,那高亢尖锐的嗓音回荡在山坡上,震起片片惊鸟。
“本宫原以为,梅妃只是一个懦弱有些小聪明之人,没有想到,你的心机却是沉重如此。”
暗香惊讶的凝着皇后,心底的恐慌一寸一寸在蔓延,皇后找她出来,绝对不是赏花,也绝对不是要说明心迹这样简单。一想到她背后可能富含的深意,她的身子便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皇后娘娘的意思,嫔妾不懂。”
皇后止了笑,带着笑意的深深的瞧着暗香,冷哼一声:“你早已知道,秋菊是本宫放在你身边的眼线,也知道她暗中将你的一言一行全上报本宫。却一直扮作不知情,能这样沉着冷静,处事不变,可知梅妃是不简单了。本宫最佩服你的一点,就是你竟然能串通一向秉公办事,甚至连本宫命令也敢违抗的林御医为你铤而走险,谎报孕事,若不是秋菊来报,只怕本宫也要被你们给蒙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