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亲为自己裁制的最后一件新衣了。
褪去身上的薄衫,赛雪的肌肤和着亵衣裸露,玉立亭亭的身姿,窈窕娇俏,犹如莲池中含苞待放的苞蕾,惹人爱怜。加上这沉鱼落雁的绝色之姿,纳桑的国王一定会喜欢香儿吧。李秋容如是想着,边为女儿套上亲自的嫁衣。
喜红的嫁衣,飞凤的绣图,袖口金黄的滚边,大气端庄又不掩去少女的娇俏柔美,合身的裁剪,将她婀娜多姿的身形恰到好处的展现,红色的翻领衬得她脸上的肌肤,愈发的粉嫩娇美,宛如翩翩粉蝶袅娜飞舞于花红柳绿之中,正是芙蓉如面,貌胜貂蝉。
“长短适宜,刚刚合身!我的香儿真是美人一个,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李秋容沧桑的脸如花儿似的绽开,眸光闪闪,牵着女儿手,又爱又怜的,一把揉入怀心里,笑得泪水都滚落下来。
“在香儿心中,娘才是最美的,就像我们北院那池出水的芙蓉。”暗香依偎在娘亲柔软的怀抱中,闻着那阵熟悉的香味,心中满满甜甜的,柳眉舒展,樱唇浅笑。
“出水的芙蓉!”李秋容细细的咀嚼这五字,唇角翘起一抹苦笑,她,哪堪比芙蓉淤泥不染的傲节!
这一天,过得很快,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她还来不及到府内各处看看,来不及跟瑶溪河畔下的张妈道别,来不及跟娘亲好好说说话,共享天伦,一天便过去了。
新的一天,披星戴月而至。
清晨,院外的大公鸡刚刚打鸣报晓,西厢房的人就早早的起了床,上头、梳妆打扮、准备行装,忙得昏头转向。
幸好,老爷早早吩咐下人做好早膳,送了来,才刚匆匆用完。和亲的队伍一行百余人,敲锣打鼓的便来到了门口。
“夫人,和亲使者来了,快为小姐披上喜帕吧。”徐妈在一旁焦急道,新娘子入洞房前可不能让外人瞧见的,这是规矩。
李秋容强挤着笑容,为头佩凤冠、着大红绣金披风的女儿盖上红喜帕,泪水便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徐妈在一旁好生劝慰着,二人才抚着新娘出了房,送入轿车中。
“香儿,今后娘不在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往长远处想。到了纳桑,给娘送个信,报平安。”
“小姐,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多回来看看夫人啊。”
“娘,徐妈,你们要多多珍重。香儿,走了……”道别的话语,哽咽的声音,难割难舍的离别。
喜帕内花似的容貌,早已泪水沾痕,就像清晨沾露的玫瑰,犹带夜间的寒——
正是: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
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
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
前来送亲的,只有十数人,比和亲的队伍,还凄清。
和亲的使者互使个眼色,点点头,抬起送亲的轿子,吹罗打鼓的便上了路——
轿内,暗香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自此便是嫁入纳桑,落入深宫生活。
殊不知,路上,等着她的,却满是颠簸……
狼牙山,是琳琅与纳桑国的交界,山体雄厚绵延且长,东去百余里,峰峦叠嶂山势险峻。绕山而行,须去十数天不等,便是快马加鞭亦须七八日。
到这虎口,便是二国交界处,幸得道路平坦,路上风光旖旎,是为商道通行。
远处,一支百余人的送亲队伍风尘仆仆而来,驱车赶马领路,俱是年轻力壮身形健硕的青年男子,轿车极为宽敞,红色漫帘披身,随风摇曳,隐隐可见轿内新娘红色镂金裙角。
轿内,一只纤细的玉指轻轻撩开火红的漫帘,露出一张绝美的娇容,若不是脸上那道鲜明的疤痕,或许,她便是天下最娇美的女人。那双露出的黑色眸子不住的打量车外的风景。
“哎……”美人轻叹一声,眸中似有无限忧愁。
依照琳琅律例,使女和亲必先在太和殿接受琳琅群臣的跪拜,祭祖请愿,再由琳琅国凯忠正门——太武门正式送出,才算合乎正规。可是,暗香的和亲队伍,只从冷府匆匆将她接至,便送往了和亲的路上,没有跪拜、没有祭祀,路上甚至连敲锣打鼓都省去了。似乎不愿被人知道,他们一行,是和亲队伍。
连着走了七天,一路的颠簸她倒是堪受,不过就是累些。
倒是这长路漫漫,路上寂寂无聊。在冷府时,她向来是摸黑起床,披星而眠,从早忙到晚。现在忽然的悠闲,让她颇为发愁,不知如何打发漫漫长日。
放下漫帘,黑眸扫视过车内,敛见被自己扔在一旁的喜帕,樱唇轻轻拉起一道弯。要是让娘亲和徐妈知道,自己擅自便将喜帕揭下,一定会怪责她失礼。
眼角扫见喜帕旁的一抹暗红,是临行前一天,二哥送的红匣子。
暗香伸手取过红匣子,水眸闪动,垫一垫,似乎还很沉,莫不是宝石玉器之类的俗物?二指拈住盖盒,便要往上开启,耳畔忽又响起二哥的嘱咐:“未到纳桑千万不可打开,除非,除非是碰到紧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