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这药有,有毒。”小丫瞪着一双水露般的眸子,凝着地上蹿起白烟的,惊讶而恐慌。
“我看见了。”暗香捂着胸口的手轻微颤抖,那碎了一地的瓷碗片无疑不暗示她,宫中的争斗,她已被卷入其中。
“怎么办,郡主?您刚入宫,就已经有人要向您下毒了。我,我去禀告管事嬷嬷,一定把下毒的凶手找出来。”小丫显得异常的激动,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瓦片。
“不要碰它们!”暗香本不打算将此事告知任何人,深宫内院,什么狠辣的手段没有?她只愿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不想惹起纷端。见小丫赤手去捡地上的瓦片,又恐她不小心割了手,染了毒,连忙俯身上前去阻止。
小丫见郡主不顾伤势走下床,拾着满手的碎片迎了上前,便要来扶她,结果碰撞之间,碎瓦片却在暗香手中割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奴婢该死!郡主,奴婢不是有意割伤您的。”见郡主的手被自己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她慌张着忙跪地连声求饶,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
“没事,你起来吧。”暗香只觉有阵刺痛由手传至心口,柳眉拧了拧,强压着痛将小丫从地上扶了起来。再看手心,伤口处流出血,已经由鲜红转变为暗红,伤口周端的肌肤也变得青黑。
毒,已经由伤口处入血了。
“郡主,您的伤口!”小丫也看见了这惊悚的一幕,泪水在眼眶内翻滚,“奴婢真该死,是奴婢害郡主您中了毒。”
“别哭了,去给我拿一把刀子过来。”暗香被她哭得有些心烦,眉头拧得更紧。碰见问题,只有积极动脑才能解决。哭,不过是种懦弱的表现,于事无补。
“嗯。”小丫抹着眼泪点点头,赶紧从梳妆柜中取了一把匕首,递给郡主。
“这匕首是您入宫时身上带着的,奴婢一直帮你保管着。”
又见匕首!
暗香没有料想,自己会有机会再一次用到二哥送她的匕首。略显苍白的唇上扬起一抹浅笑,黑色的眸中透着灰深的空洞,二哥是早知她会一而再的用到他的匕首吗?
接过匕首,暗香轻咬了咬唇,抽出刀身,抵在伤口的前一端,毅然的划下另一道长长的血口。暗红的血从细长的伤口处源源流出,顺着纤细的手指,妖娆而行,滴落在地,滚成一朵艳丽的红梅。
纤手上,暗红成流的血,与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勾嵌,极端的刺目不协调。
“郡主,您这是干吗?”那暗红的血,刺得小丫心口发闷,伸手一把夺去郡主手中的匕首。黑眸睁得极大,像是不敢相信看似柔弱的郡主,竟然能狠下心去伤害自己。
“小丫,去给我倒杯水。”暗香强忍毒素从血液中流窜身上各处带来的剧痛,抿了抿愈发苍白的唇吩咐道。
她知道,剧毒已经沿着伤口渗透入血,如果不及时放血去毒,只怕半刻之后,毒素渗入身上每一寸,就是华佗再世也保不住她的性命。
小丫手中握着染血的匕首,身子仍在轻轻的颤抖,鼻子抽搐泪犹未干。听见郡主吩咐,也没有立刻去端水,而是不放心的瞧着,恐一个转身,她就会昏倒。
“去吧,我没事,只是有些口渴。”暗香瞧出她的疑虑,面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想要证明自己没事,可却笑得一丝血色没有,瞧着人更不放心。
小丫拧着两弯纤眉,手中紧握着匕首,为难的点了点头,“郡主,您好好躺着,奴婢一会就回来。”絮絮的交代完,才转身退出了厢房。
目送着小丫出房,暗香终于支撑不住的倒在床边沿,昏倒的刹那,头却不偏不倚的撞在硬实的木床边上,伤口处,鲜血顺着额头缓缓滑落,仿似开在雪地中的一枝红色雪莲,刺眼而妖艳——
他进来的时候,刚好便看见这一幕……
暗香再醒过来,已是次日清晨。
初夏的阳光柔和的照进窗来,清爽的天气,肌肤像泡在冰凉的清水中,让人感觉极是舒适,懒洋洋的,想赖床。
身上已经没有了刺痛,胸口和手上的伤口,都被包得密密实实,齐齐整整,看来,小丫的包扎技术已经大有进步,不再像是滚线球一般凌乱。
暗香轻轻的笑了笑,命,总算是捡回来了。
房中弥漫着淡淡的幽香,看白色纱窗,轻舞摇曳,原来是顺着风,从窗外送进来的。
想出去走走,掀开被单,才发现,昨日的旧褥已换成了新的,一定是小丫给换的,还真是一个细心的小姑娘!
赤着脚,下了床。
肌肤触地的瞬间,冰凉由脚心上传蔓延全身心,清爽的感觉让人为之一振,神清气爽。
很喜欢这种感觉,脚踩大地,没有隔阂,一种贴切萦染于心。
出了房,才发现,原来她这片院子,这样的美!
青青荷池,守着门口,送来一池的清香。池畔,栽了两棵垂柳,随风摇曳,像落尘仙子轻舞飞扬的发丝。
她发现自己在瞬间,爱上了这片梦想中的院子。连陌生的皇宫,也变得亲切——
墙角,空空的,她可以种上两树寒梅,来年冬日,就能闻到梅花的芬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