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过手,他是从来不败的。
除非——
遇到上百甚至更多的敌手,他双拳也难敌百手。果真碰上那样的时候,这区区十数御林军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他们目前暂时的作用,便是兼当使唤下人。
琳琅大街上。
一样的繁华喧闹,一样的川流不息。
在暗香眼中看来,却是那样的不同。
离开琳琅,已经快有两个月。虽然,相较漫长的人生岁月,这五十多个日日夜夜,不过白驹过隙,稍瞬即逝。可是,这逝去的每一日,于她,却漫长得好似她整一个的人生似的。
她,是捻着手指在数日子的。
这里,让她感觉亲切,让她轻松快乐,让她获得一份有家的感觉。
这一刻的她,脸上有些无比的快乐和幸福,那种表情,是他在宫中不曾看见过的。
“御大哥,我想问你个问题。”她忽然回眸,眼底凝着疑惑。
“问吧。”他轻拂过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眸中带着无限的柔情。
“身份,就是家人也必须隐瞒吗?”
她指的,自然是他的身份。
“是。”
干脆的回答,就像是某种认定的东西,不须置疑。
“懂了。”她很乖巧的点点头。
虽然,心中还是有很多的疑问,很多的不解,但也只好闭口咽下,谁让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是她明媒正嫁的夫呢?
“没问题了?”
他浅笑,深凝着一脸疑云多多的她,直将她望得心慌,小声的道:“好吧,我承认还是有的。”
“问问看。”
“如果娘亲问起,我该怎么向她介绍你呢?”
是的——
这个问题,很严峻!
娘亲看见他,一定会好奇他的身份,既然不能说是她的夫,那是什么人,能一天到晚的伴在她左右?还能获得她一句御大哥的尊称?
“香儿认为呢?”清淡优雅的声音。似乎这个问题,跟他一点儿关系没有,他不过是个负手立在一边的旁观者。
没有注意到,他称呼的亲昵改变,暗香浑然沉寂在这令人苦恼的身份问题上。柳叶眉儿伤脑筋的蹙起,这自然又是引起身旁之人轻微的不悦。
“大大方方的说,我是你的朋友便可。”
不愿她再被问题缠扰,丢出一个最终答案,然后很自然的牵上她的柔软小手,往冷府的方向走去。
“这就是冷府迎接客人的专用通道?”
黑眸凝着眼前这扇年久日深,破旧而陋小的门——如果它还算门的话,浓眉一撇,有黑流阵阵划过。
“不是的。”暗香扬起一个抱歉的笑容,十指小心的纠在一起,垂眉不敢看他,“皇上不是说,不想曝露行踪吗?臣妾仔细想过了,只要西厢外的人不知道我们曾经回来过,您的行踪自然不会曝露。所以——”
“所以,你就带我来走后门?”鹰眸锐利钉子一般扫过。
“是的。”她的声音小到像是说给地上正忙碌的蚂蚁听一般,头也垂得几乎贴近地面了。
忽然——
她又满怀自信的抬起眸,闪亮亮的望着他:“不过,冷府的大门,暗香除了出嫁那一日,便几乎未进出过。这里,才是每日进出必经的,而且,离西厢房也只有几步的距离,平时除了娘亲、我还有徐妈,几乎不会有人踏足这里,所以,皇上大可放心,一定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
她的话自信满满,脸上还带着夏花般的灿烂笑容。
但,却刺痛了他。
这样简陋的小门,二侧杂草丛生,荒败没落,他甚至怀疑,这里还是刚才他看见的富丽堂皇的冷府吗?
他的爱妃,自小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心口,像是有棉花堵得慌,又像酸梅滑过,涩溜溜的。
“皇——,御大哥,进去吧。娘亲见了我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的脸上依旧恬笑美美,好像捡了世上最大的宝贝一般。
“嗯。”鼻子沉沉的哼一声,他可高兴不起来。
本以为,两国联姻,对方选的即便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也起码会是朝中大臣的千金,再不济也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不曾料想,她的生活,却是——
难怪,那一夜,她会出现在狼牙山上!
一般人家的千金,又怎会深夜还背着箩筐拿着镰刀上山?
越想,心越沉。
才发现,他对她的事,了解的程度竟少得可怜。除了是他的梅妃,是琳琅的和亲郡主,这些众所周知的事,他知晓的还有什么?这一刻,他才感觉到平时自以为很深刻的爱,原来竟是如此的无力!
牵着她的手,不觉加了几分力。
“御大哥——”她望着他忽然的反常,小手在他掌心中小小的挣扎,“我们已经到冷府,您不能再牵我的手了。”刚进琳琅时,是谁小心谨慎得连回头探望都不让,这一刻,却又来牵她的手?若被人撞见,那不是前功尽弃吗?
黑眸,微阖,眼底,复杂的情愫在变幻。
“皇上?”她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