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她最近的一人大声道:“快走!殿下要我们给你开路!”
闻言,苏水在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心慌。黎穆涯能如此待她,是不是因为黎昕远他……他……
晃晃头,不敢再往下想。
朝夏誉宁看了一眼,他会意,抱起苏水,施展轻功从避开的小道飞出去。却不想,又一箭射来,夏誉宁紧紧抱住苏水,翻身回旋而下。一名靖军见此,将手中的盾牌举至头顶,给了夏誉宁支撑。
他脚下一点,终于凌空跃起,直逼城楼。
见莲庄颤抖着身子站在一旁,黎穆涯一手握剑,殷红的鲜血自剑刃上滴下来。他的面前,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人的尸体,还有一人正拼命地磕着头,求他饶命。
黎穆涯似杀红了眼,将剑身举起,眼看着便要劈下去。
“住手!”苏水大声道,“你把他们都杀了,谁来救昕远啊!你把他们都杀了,昕远怎么办啊!”她边喊着,边哭了。
黎穆涯愣住了,见女子冲上前来,颤抖地蹲下身来。
“昕远。”轻声唤他。
胸前的羽箭没有取下,随着他的呼吸,鲜血不断地汨汨而出。衣襟上是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苏水忽然有些庆幸,血是暗红色的,就是说没有伤及动脉。
回头看向夏誉宁,她道:“我们带他去神医谷,找柳先生救他!”目光又看向在一旁哆嗦不已的大夫,“在此之前,你无论如何也要让他稳住一口气,不然……”她瞥一眼黎穆涯,下面的话不说,那大夫心里也十分清楚了。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他拼命地重复着。
黎穆涯慌忙道:“你口中的柳先生真的能救我九弟?只要他能救,我什么都能给他!”
苏水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转向另一边,看着他道:“夏誉宁……”
柳演能不能救她不知道,可是总要一试她才甘心。何况现在要担心的,是怎么出去的问题。宁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他巴不得看他们落败。
夏誉宁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开口道:“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被他握住的手却的疯狂地颤抖起来,她怎么能不担心啊,她都快担心死了!
“马上派人准备一辆马车,将车内的垫褥铺到最厚!”夏誉宁从容地说着,“还有就是,必须立刻想办法进王都。”
想办法进王都,谈何容易啊!
夏誉宁说着,站起身,目光探向下面依旧混乱的一片,微微握紧了双拳,他知道,根本出不去,他们出不去了。
回眸,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男子,又瞧着伤心欲绝的苏水,咬牙一拳打在城墙上。还能怎么办?
他们只有等。
不消片刻,便有侍卫上来道:“殿下,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好。”黎穆涯应着,俯身抱起昕远,大步朝城楼下走去。
“主子!”忽然听莲庄大叫一声,冲过去跪在他面前,哭道,“主子不要!”她抓着他衣袍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流着泪,直直地看着他。
夏誉宁正扶了苏水起身,两人皆讶然了。
她可是寿王府的郡主啊!居然肯为了黎穆涯如此低声下气。苏水指尖微动,这是她第一次瞧见这样的莲庄,她一身火红的衣衫在背后拉开一道很大的口子,触目惊心的颜色诠释着她这一刻的狼狈。
可是她拉着黎穆涯衣衫的手却不肯放松。她如何不明白,他们已经撤兵不打,但纵使这般,相信宁王与她哥哥也不会放他们过去的。隔着泪眼看黎穆涯一脸冷寂之色,他心底比她更加清楚明白。
莲庄知道,他是想要靖军出城开路。军令如山,没有人会不从。可是,却不是为了打仗,只是为了黎昕远。这让黎穆涯以后如何在军中竖立威信啊!
若然她今日让他这般做了,以后的路,他又当怎么办?她知道他有多在乎黎昕远,可是她在乎他啊!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毁了自己。
“走开!”黎穆涯怒喝着。
“我不走!您若是这般做了,九少爷也会伤心的,主子,莲庄在遇见你的时候早已不再是弦筝了,莲庄只是莲庄!所以请主子不要这样做!”
多少年了,她因为是寿王的女儿,不能违背父亲的命令,所以才做一切寿王想做的事情。可是,直到她遇上黎穆涯,如此看似野心勃勃的一个男子,却不是为了自己。
他要权,是为了爱。
他冷漠的表情下隐藏的,是一颗害怕失去亲人的心,她如何不知,如何不懂?
从那时她便发誓,就算折了翅膀,她也要义无反顾地留在他身边。他孤寂,那么她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温暖他,哪怕遥遥无望,她亦会坚持下去。
面前的女子坚毅地神情,令黎穆涯一瞬间晃神了。她看着他,脸色几近苍白,他知道她定也是伤得不轻。
两年了,他们一起携手并进,打江山,立军功。
他一直淡漠无情,她却如浴火的凤凰,张扬无度。可是他们的心,都在伤过之后无法痊愈。她为了寿王的野心,为了所谓的孝道。他为了黎昕远,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