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他的手上隐隐地觉出了些许暖意,黎穆涯才撤了掌。回身,见莲庄一脸煞白地靠在车壁。
朝那大夫看了眼,说道:“给她上药。”
“莲庄没事。”
“上药。没有体力,我们出不去。”他淡声说着。
莲庄心头一暖,点头笑了。
夏誉宁驾着马车,仔细看着前面的人,都是一样的服饰,他实在分不清那些是寿王的人,那些是宁王的人。咬咬牙,只能看运气了,希望不要太糟糕。
马车终于冲进了战圈,苏水紧紧握着剑,任何妄想靠近的人她一概不放过。人生父母养,可是这一刻,容不得她心软,否则落入万劫不复的,便会是他们。
夜才然对敌宁王,在人数上他们就先吃了亏,早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尤其是听到黎穆涯说寿王兵败的事情,口中虽说不信,他心里却一直翻来覆去地想着。如今却见黎穆涯的马车冲了进来,心头猛震,大声道:“冲过去,杀了黎穆涯,皇上会重重赏赐!”
皇上?他说的是谁?
握剑的手一紧,自然希望是他爹。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马车,莲庄自车上拿了一柄剑递给夏誉宁。他们的武器都已经在战中丢了,车上是副将为他们准备的长剑。
夏誉宁二话不说,接过来握在手里。他需要保护马儿的安全,否则他们更加出不去了。
明晃晃的刀从车窗刺进来,大夫吓得抱住了头。黎穆涯眼疾手快地将长剑伸出去,一剑挑起对方的头颅。
莲庄举剑将伸进来的刀剑一一挡回去。
宁王看着夏誉宁,见他一脸泠然地披荆斩棘,越来越多的人涌向他们,可是他却无法说一句话。也许是不想,也许是不愿,他想再等等。
不远处的后方,慕容千叶骑在马背上,愣愣地看着前面的一切。
苏水……
拉着马缰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究竟是为了什么让她可以如此拼命?可是他竟然可以这样狠心地远远看着,不去搭救她。
他越来越觉得他的爱是卑微的,连蝼蚁都不如。他不配言爱的,因为他要考虑的东西每每都太多。他的爱,总是要摆在最后一位,无论他是否愿意。
“将军。”身侧的副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是否需要上前将靖国的主帅拿下?”
“不必。”他夹着低沉的语调,缓缓说着。
拿下了又怎样?对了,他身后的将士们还不知道王都已经沦陷,汐月已经易主的消息。所以他只能等着,因为他将站在哪一边,还不知道。
其实无论是寿王,亦或者是宁王,他都不想帮。
刀剑的撞击,已经让马车破败不堪。
黎穆涯一咬牙,转身跃下马车,他必须下去,在外面保护马车。
“主子!”莲庄惊呼一声,欲追出去,却听见一旁利器穿透车壁的声音,忙反手将长剑刺了出去。听见一声闷哼,接着是人倒地的声响。
“保护好他。”黎穆涯丢下如此一句,闪身下车。
苏水惊诧黎穆涯突然下车,马上便想到了,他定是怕马车保不住。夏誉宁朝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见一个欲砍向马腿,他吃了一惊,居然一剑将那人的手砍了下来。
鲜血喷射而出,带着灼热的温度。
浴血而战,所有人都麻木了。
忽然,马车一个倾斜,苏水没站稳,轻呼一声,从车上滑了下去。
“女人!”夏誉宁伸手却是差一点,眼看着她落入战圈,他没有多想,随她跳了下去。他会救黎昕远,是为了苏水。
这一刻,他的心告诉自己跳下去,一定要跳下去。
他没有那么崇高,他做不到救了别人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身陷险境。
架住了砍向苏水的一刀,伸手将她拉至身边:“没事吧?”
苏水摇头,却见马车离开他们越来越远,没有人驾着,几近失控。黎穆涯足下轻点,跃至车上,拉住马缰。
回头,看向被包围住的两人,他知道,不回去救,他们一定逃不出。可是,他能回去么?隔着车帘,他仿佛已经听见黎昕远越来越弱的呼吸声。
可是,不救……
胸口愈发地沉闷不堪,他黎穆涯什么时候也会沦落至今时今日这般优柔寡断?
宁王眼看着夏誉宁跟着苏水跳下去,心下微紧。他知道,那里都是夜才然的人,他们是不会对他客气的。
救,还是不救?
“瑞洋哥哥……”耳边响起女子柔柔的声音。
紧阖了双目,可是,他是么?他是么!
柳演的话,他能信么?
脑中翻天覆地地想着,手中的剑疯狂地砍下去,一次又一次。
这时,听见黎穆涯的声音传来:“你不是想要汐月的皇位?我给你!”
心惊不已,抬眸看向黎穆涯,听他吼着:“救人!”
如此,也好。
如今王都全是黎穆涯的人,既然他愿意开出条件,他又何乐而不为?将手中的剑高举,大声道:“传本王的命令,护送四殿下的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