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姯端了水进来,见苏水又是哭又是笑,将东西放在桌上道:“水和药都在这里了,苏姑娘,那就麻烦你了。”说着,人已经退了出去。
夏誉宁自己脱了外衣,里面的衣服染着半干的血,与伤口粘连在一起,看得苏水不由得心惊肉跳。取了水盆里的棉布,小心地将水自他手臂上方挤下去。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比之方才在战场上更甚。
褪去了衣衫,伤口浸了水,泛着微微的白。苏水倒吸一口冷气,转向撒了药粉,又细心地用纱布一圈圈缠好。
良久,夏誉宁忽然道:“看来神医谷不能再待了。”宁王那般有好奇心之人定会派人秘密跟踪他们的,他们只能找柳演,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就算不跟踪他们,也不能再待着不走了。
他微微冷笑,没想到转了一圈,宁王还是了了心愿,得到了汐月的江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现在不走,日后更难了。
虽然他与宁王接触不多,却亦是感觉出了他的霸道与强烈的私欲。
苏水愣了下,点头道:“那我们怎么办?”
夏誉宁沉思了许久,沉声道:“让我想想。”
黎穆涯随着柳演进门,小心地将黎昕远放在榻上。
柳演抓过他的手,将指腹探上他的脉,满脸的阴沉之色。起身取了火折子,点了根蜡烛,顺手取了一旁的小刀,放至火上烫热。
忽然直起身子,大声道:“予姯丫头,取一坛酒来!”
“知道了。”远远地传来予姯的声音。
柳演又道:“给他输真气。”
黎穆涯马上握住他的手,将真气缓缓推入。不一会儿,予姯果然拿了整坛的酒进来。柳演打开了封口,轻皱了眉头,道:“哎,好酒啊,我可是藏了好久的。”
黎穆涯道:“你要,多少我都能给你。”
“呵。”柳演嗤笑一声,道,“有些东西不是什么都能换的。”
黎穆涯一时语塞,却听柳演朝莲庄道:“按住他,箭插得太深了,要是他乱动,再刺深一些,那可就回天乏术了。”
“是。”莲庄伸手紧紧地按住他。
剪开了黎昕远胸前的衣服,柳演拿起桌上的酒坛,仰头猛灌了一口,倾身“噗”地喷洒在伤口处。
酒精与血肉纠缠在一起的刺痛令黎昕远不自觉地皱眉。
柳演却道:“很好,还知道痛。”
黎穆涯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手还是紧握着黎昕远的,只要他不死,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灼热的刀片伸至羽箭边上,柳演定睛看了片刻,终于动刀切了下去。鲜血愈加疯狂地喷涌出来,他却脸眉头都未皱一下。
“恩……”黎昕远微哼一声,剧痛使他稍稍恢复了些许意识。
感觉手下之人动了动,莲庄大吃一惊,本能地抬手欲点住他的穴道。却被黎穆涯眼疾手快地拦住,怒喝道:“莲庄!”
“别吵!”柳演咬牙斥道。
手握住箭身,用力一抽,只听“嚓”地一声,箭尖剥离了肉体,还滴着滚烫的血。
瞥一眼边上干净的棉布,开口道:“予姯,把布放进酒坛浸湿。”
“哦。”予姯吓得呆住了,听柳演唤她才反应过来,忙浸湿了递给他。
柳演挤掉了多余的水分,一把按住了伤口:“按住!”
莲庄欲伸手,却见黎穆涯快她一步将棉布紧紧按住。她心中一颤,一时间愣住了。
“四哥……”黎昕远感到刺骨的痛,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眼睛,睁不开,所有的力气仿佛在一刹那全都被抽尽了。
听他忽然唤他,黎穆涯心头猛颤,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早已心痛不已。
柳演接过黎穆涯手中的布,将周围血迹擦净,将药撒上去,缠上纱布。回头朝予姯道:“带他们去前面的房间。”
“柳先生?”黎穆涯望着他,心中还是不放心。
柳演擦着手上的血,一边道:“此药暂时用着,我现在去配药,神医的称号我还不想让人。”语毕,再不看他,径自出去。
予姯终于笑了,开口道:“柳先生既如此说,一定会没事的,你们就放心吧。”
柳演才出了门口,夏誉宁眯着眼睛朝他笑道:“柳老头,可真辛苦你了!”
柳演朝他看了一眼,微怒道:“你小子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又被夜瑞洋抓进去好几回了!正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救你。”
见他如此,苏水已经知道黎昕远没事了,悬起的心这才真正放下了。是呢,他们忙和了这么久,黎昕远怎么能死掉呢?
看柳演一副气愤的样子,心下觉得好笑,一点都没有老头儿的样子,与夏誉宁两个人一见面就斗嘴。
她道:“柳先生你误会了,汐月与靖国开战了,我们去了趟临安。”
“什么?开战!”果然,柳演惊讶之色溢于言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夏誉宁点头道:“是,还有更令你惊讶的。”
柳演眸中一紧,听夏誉宁道:“这夜家的天下恐真的要落入宁王的手中了。寿王已死,肃王根本不成气候,相信过不了多久,在天牢的太子也会因为种种原因毙命了吧。”宁王那样的人,一定会做到最完美,他不会傻到留下任何窥伺皇位的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