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动作微滞,柳演却是没有抬头,轻笑道:“你以为呢?”
“我以为?”喟叹道,“是不是又如何呢?我本没有那么深明大义,我在乎的人,就算全世界都与他为敌,我依然会救。”
“就像他?”
“对,他只是单纯地要救他四哥,与别人的大权无关。”
柳演沉吟许久,没有再说话。将手上的动作做完,回身将残留的药物洗尽,忽然问道:“若是誉儿也想染指汐月朝的江山,你可会辅佐他?”
夏誉宁么?浅笑一声,他怎么会想要汐月朝的江山?
看着柳演,她斩钉截铁地道:“不会。”若然那样,便不是她爱的夏誉宁了。别人争权夺利她管不着,可是她也不会助纣为虐。
闻言,柳演的眸中似闪着光,嘴角带着满意的笑,转身出去。
苏水不解地看着他,他的话,好生奇怪。
柳演出了门,见黎穆涯正朝他走来。他迟疑了下,还是上前,开口道:“听说没有你的命令,宁王便进不了王都。”
黎穆涯有些疑惑,还是点头。
柳演想了想,又道:“那你何不接手了汐月朝的江山?”
“那时在战场上,我以汐月的皇位为筹码,换得宁王护送我们出来。”黎穆涯顿了,又道,“况且,我也不想要汐月的江山。”
原以为手中有权就能保护黎昕远,却原来忘记了,在那背后无穷无尽的危险。经过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什么都不是真,安好才是他想要的。
柳演看着他坚定的神色,终于点头道:“好,但是请你答应我,在此之前,先护送誉儿和苏丫头离开王都。”
“好。”马上应了,他不会问为何,柳演救了黎昕远的命,他要什么他都会给。
黎穆涯再回到昕远房间时,见苏水还在。他走过去,苏水道:“柳先生已经给他换过药了,你放心吧。”
他应了声,方才碰见柳演他便已经知道了。向她道:“你去休息吧。”
苏水却没有走,朝他看了会儿,开口道:“我想和你谈谈。”
黎穆涯没有说话,苏水知道他是应了,起身行至桌边坐了,黎穆涯的目光落在昕远身上,久久不曾散开。
“那时在荆州凌云山庄,昕远带我出逃,他不说我也知道,其实他真正在乎的,是你的看法。”黎穆涯微微有些动容,她又道,“他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在乎他。”
黎穆涯震惊了,他如此在乎这个弟弟,难道他竟不知道么?
冷冷地道:“胡说!九弟他怎么会不知道?”
苏水摇头道:“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愈加想要去相信,可是你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不顾他的讶然,她继续说着,“昕远说,娘死后,四哥变得越来越忙,忙得不再有时间陪他。他一直愿意去相信自己在你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可是你给他看到的又是什么?是一个为了大权不惜一切代价及手段去争取的四哥,是一个只会把他禁锢在一个小小圈子里生活的四哥,是一个从无话不说变到只会对他驱寒温暖的四哥!”
一番话,令黎穆涯心惊不已!
面前认识不久的女子,难道说竟比他看得还透彻么?
急急解释着:“我只是……”
“你只是想要给他更好的生活,是么?”话未完,却被苏水接了过去。她瞥一眼床上的黎昕远,眸中满是心疼之色,“可是你怎么不问问他,是否想要那样的生活?你不知道,在他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之后究竟有多自责,他定以为是自己拖累了你。是他不能让你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替你挡下那一箭!”
黎穆涯脸上的血丝被一点点地抽去,直至惨白成片。
从今往后,我希望……希望你也能好好为自己做一些事。还有,不要为……为难莲庄。
脑中一遍一遍回想起黎昕远在城头上对他说的话,眼泪终于无声地流淌下来。这一箭虽然是夜才然射的,却原来他自己也是刽子手啊!
娘死的时候说,手足之间要相亲相爱。
他记着,一直记着。
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取得大权来保护这个弟弟,可是好傻,在他眼里,居然是另一番意思。
良久良久,苏水才低声道:“其实权贵并不是很重要对么?”
黎穆涯点头:“从来都不曾重要过。”
苏水悄然无息地笑了,目光探向黎昕远,他沉沉地睡着,可是她猜想他一定是听见了,一定非常高兴。
出去的时候,没有发现闪至一旁的人影。待她过去,那人影才探出脸来,是莲庄。她不放心黎穆涯,所以悄悄地跟着他出来,却不想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愣愣地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莲庄微叹了口气。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能得到闻君亦的爱而芸英不行,她的内心所散发的出的亲和力是芸英无法比的。芸英的爱,纯粹地看不到周围其他人,可是苏水不一样。
这一刻,她忽然怀疑起自己以前帮芸英做的那一切是否都是对的?
这时,听里头黎穆涯轻呼一声“九弟”,莲庄忙转身行至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