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清给他们安排的厢房在圣华寺的最西侧,就是通常说的西厢,这里通常不大有人来,比较僻静。
赶了两天的路,三人都觉得累了。
苏水和衣躺在床上休息,眼睛却是一直睁开着,总觉得太多的事情让她想不明白了。拂清大师本身就是一个谜,想起来,她隐约有些心慌。
窗外,云与风形成的斑驳的影,微微摇曳着,晃动着。
今晚,月圆。
银色的月光满满地铺洒下来,在地上镀上一层薄薄的光。
苏水才侧身,却瞧见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外。她暗吃一惊,警觉地坐起身。对方抬手敲门,声音的明亮的:“施主。”
是拂清!
苏水忙跳下床,把门打开。果然见拂清站在门外,月光将他的身影拉至好长好长,他一手放于胸前,不断地拨弄着念珠。
苏水只觉得面前的人英气逼人,那不是面对男人而产生的感觉,那是一种洞察先机的悸动。
拂清见她开了门,双手合什,开口道:“施主,贫僧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谈谈。”
苏水有些懵懂,却依旧不自觉地点头。
“请。”拂清做了个请的动作,径自在前面领路而行。
苏水回头看了眼闻君亦的房间,见他房内的灯倒是还亮着。想了想,还是没有叫他,转身跟上了拂清的脚步。
苏水不知道拂清要不她带去哪里,可是她的好奇心唆使着她一定要跟上去,一定要跟着。
两人一直走着,路上拂清没有再说话。好多次,苏水启了唇,依旧把话咽了下去。
又行了一段路,拂清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苏水回身,见两人置身于寺内一片小树林,树木并不密集,大好的月光毫无保留地射下来,周围的一切清晰无比。
拂清转身对着她,开口道:“施主不必紧张,贫僧并无恶意。只是有些话,听起来太过天马行空,贫僧恐旁人听了去,所以才将施主带来这个地方。”他看一眼苏水,又道,“自然,施主也可不相信贫僧的话。”
“不,我想听你说说。”的确,一开始见着他的时候,苏水坚信眼前的这个人在骗人,在故弄玄虚。可是现在,她慢慢开始动摇了,也许事情真的发展得让人难以想象。所以,她想听听。
闻言,拂清面上拂过一抹笑,浅浅的,仿佛他一早便知道苏水的选择一般。只是,他依旧问了。
抬手,指向下面,他开口道:“施主可瞧得见那个湖?”
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只见那里一片明亮的颜色,苏水知道,那是水反射了月光所致。拂清方才说是湖,莫非……
她惊讶地抬头,脱口而出:“你是说我失足落水的那个湖?”
拂清摇头:“不,不是你。”
身子狠狠一颤,他说不是她……
缄默了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道:“是苏水?”
拂清无声地笑道:“看来施主都知道了。”
“可是,我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连串的问题浮上脑海,苏水急急问着,她一刻都等不了了。
拂清凝眸望着她,一字一句道:“苏水并没有死去。”
一句话,令苏水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场。手捂住心口,跳得太厉害了,仿佛再一下,它便要蹦出来一般。
苏水没有死,那么她在哪里?
还是她根本就……
心口一阵刺痛,脑中想起连日来发生在她身上的奇怪的事情,瞬间,她呆住了。
不是性格分裂,而是,这具身体,注入了两个灵魂!
“呵!”自嘲地笑出声来,她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多少不可思议的想法,多么疯狂的想法?
拂清的声音淡淡地传来:“施主应该感觉得出,虽然不强烈,但是一定有所感觉。她被困在你的身后,但是却出不来。”
将脊背抵在树干上,不至于倒地。
是,她当然有感觉。
所以,在闻君亦还失忆的时候她能认出他来。所以,面对闻君亦的时候她的心会莫名地疼,莫名地悸动。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会无端地叫出“君亦哥哥”来。
原来竟是这样!
她没有疯,可是这样的事实让她几近崩溃!
原本以为是因为真正的苏水死了,她代替了她活下来就已经让她内疚不已。那么现在呢?原来苏水没死呵!可是她却还是霸占着她的身体,把她囚禁在灵魂的最深处……
是她,让苏水与闻君亦咫尺天涯啊!
剧烈地颤抖着,抬眸看向拂清,低声道:“大师的意思是要她醒过来么?”只是那样的话,她又当怎么办?
拂清往前走了几步,沉声道:“苏施主与闻施主的姻缘是百年好合,她醒来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你要想清楚了,因为那时,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这是何意?
是说她会灰飞湮灭么?
腿一软,苏水终于支持不住,顺着树干滑倒在地。
“不……”她喃喃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