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演自是知道他口中的她就是苏水，心中无端地高兴起来。好多天了，他终于又再提起苏水来。
伸手拍着他的肩，柳演叹息道：“那便去吧。”
微微一震，回头看着柳演和夏依。他知道，一旦他走了，皇帝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就是留不住他的心，皇帝也想用他们留住他的人。
那样无助又挣扎的眼神令夏依的心跟着颤抖起来，只在忽然之间，她似乎猜到了夏誉宁口中的那个人，便是苏水。
这么长时间不见，很多东西都变了，而他对苏水的心却始终如一。如同她对慕容千叶的心一般，这一刻，她才第一次理解他，理解苏水。
很多事情虽然他们没有告诉她，夏依却也隐约猜中了些许。皇帝把她带来，并不仅仅是要让她见夏誉宁的，她是一个饵。
不是诱人的饵，是留人的饵。
“二哥，你去吧。”笑着说完。
若然谁都不了解夏誉宁，那么她会理解。
十九年了，第一次可以好好地爱，第一次能够不由自主的付出。他压抑得太久，他的感情沉睡得太久。
“依儿……”他确实想走，却又那般不忍心。
柳演忍不住道：“别婆婆妈妈，你放心，顶多就受点皮肉苦，他不敢杀我们的。”
这一点，夏誉宁清楚，若是杀了，那么皇帝与他之间的关系就更加不会缓和了。但是活罪一定难逃，因为他会逼他回来。
苏水迎风站在山门前，远远地摇忘着远方。
面前的路弯曲向前，一直延伸至很远很远，好似天边，让人眼根本无法一下看全。可是她多想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看见夏誉宁向她奔跑而来的样子。
那一夜的分别，不知道他一个人去了哪里？
可是，他一定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他，他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如此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天天等待着，逼迫自己去相信，相信他会来的事实。
“水儿。”闻君亦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看她望着远方出神的样子，他站在后面看了许久，仿佛是不忍心打破这一刻的安宁。
回头，苏水浅浅地笑道：“亦，有事么？”
闻君亦微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日，她要他留下来，他的心里，是说不清的复杂。只是她不解释，她说不要问，她说相信她。
于是，他留了下来。
究竟是为什么，恍惚之间，他似乎根本就说不清楚。
两人便这样站着，久久都不曾说一句话。
起风了，清凉的感觉，掀起衣袂飘摇。两侧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好似空旷的寺庙前清唱的一首歌。
悄悄闭了眼，竟有着沁人心脾的感觉。
几片树叶被风吹落，不慎又落在闻君亦的肩头，他微笑着伸手拂去。却听苏水忽然道：“亦，你也爱我么？”
问的时候，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可是她还是问了。
闻君亦猛然一震，她用了“也”字，意味着什么？
爱吗？
在心底问着，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无需掩饰，他点头：“爱。”
苏水又问：“是因为苏水的身体么？”
她的身体……
闻君亦的指尖没来由地一颤，动了动唇，却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是与不是，恐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苏水却并未介意他不说话，又道：“亦，其实你真的是一个好男人。”很好很好的男人，越深入地了解他，苏水越如此觉得。
闻君亦微微苦笑，好男人又如何？多少个夜里，在梦中惊醒时，他不只一次地问着自己，是不是因为他太烂好人了，所以才会遗失了曾经在其指尖的幸福？
只是，若还有一次机会，他或许还是同样的选择。
只是水儿，他最愧对的女子，早已离他远去……
每每想起，心总会一番番地疼，一次比一次更甚。他亦清楚，这样的感觉会一直伴着他，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两人又伫足站了会儿，才转身回西厢。
子蛮小声哼着歌站在西厢的院中，见他们回来，捂着嘴笑个不停。这几日，除了不同房，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几乎都是在一起了，她看着，心里愈发高兴起来。
中午，吃了斋食，苏水便回房小憩。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便听见子蛮在外头敲门，声音似很不情愿：“三少奶奶，三少奶奶！”
“什么事？”闭着眼睛问着。
子蛮咬咬牙，终是道：“大师说外头有位公子找您。”真是的，少爷和少奶奶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些好转，怎么又有男人来“搅局”啊！子蛮心里很是不满。
苏水却在听见“公子”两个字的时候霍然起身，是他么？
一定是夏誉宁来了！
子蛮还在门口愤愤不堪地想着，却见门被“哗”地打开，她还没来得及出声，苏水便闪电般地从她面前跑过去。
“三……”她张口，余光瞥见对面房门口的闻君亦，马上又咽了下去。
闻君亦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又轻将房门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