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四个签名与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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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樱沼别墅的凶杀案

我们达到今夜冒险旅程的最后阶段时,已接近深夜11点了。伦敦城的雾气已经消退,夜景幽雅,不大的西风吹散了乌云,月亮半圆,偶尔从云际露出脸来,能够把远处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撒迪厄斯·肖尔托还是取下了一个车灯,为的是把路照得更亮一点儿。

樱沼别墅建在一片广场上,四面围着高高的石墙,墙头上插着碎玻璃片。一个不宽的钉有铁夹板的小门,就是唯一的出入口。撒迪厄斯·肖尔托在小门上砰砰地敲了两下。

里边一个粗鲁的声音问道:“谁呀?”

“我!麦克默多,这个时候到这儿来的还会有谁?”撒迪厄斯·肖尔托说。

里面传出来一阵抱怨的声音,然后是钥匙的响声。门向后敞开了,走出一个健壮而矮小的人。他提着灯笼,站在门内。黄色的灯光照着他探出的脸与一双多疑的眼睛。

他说:“撒迪厄斯先生,是您呀!但他们是谁?我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不能请他们进来。”

“不让他们进来?麦克默多,你真是岂有此理!昨天夜里我就告诉了我哥哥,今天晚上我要陪几个朋友来。”

“撒迪厄斯先生,主人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屋子了,我也没听到他的吩咐。主人的规矩您知道,我可以让您进来,但这几位朋友暂时等在门外吧!”麦克默多这样说。

这是事先没有想到的!撒迪厄斯·肖尔托瞪着麦克默多,好像有些困窘。他嚷嚷道:“你真不像话!我替他们保证还不行吗?这儿还有一位小姐,她不能深夜等在街上吧!”

麦克默多依旧坚持说:“撒迪厄斯先生,实在是对不起,他们是您的朋友,但并非主人的朋友。主人给我薪水,为的是让我尽到守门的职责,这是我的职责,我应当尽到责任。请原谅,您的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

福尔摩斯突然叫道:“麦克默多,你总该认识我吧!我想,你不应该忘记我。你不记得4年前在爱里森场子里为你举行拳赛跟你打过三个回合的那个业余拳击手吗?”

麦克默多叫道:“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的上帝!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了呢?与其站在那儿沉默不语,不如您直接给我下颏来上您那拿手的钩拳,那我早就认出您是谁了。哦,您是个有拳击天才却自暴自弃的家伙,您真是那样的!若您继续训练下去,您的拳击本领是无法限量的呀!”

我的伙伴对我笑道:“华生,你瞧,即便我其他方面一事无成,至少我还能找到这种职业呢!我们的朋友肯定不会让我们在外面受冻了。”

麦克默多说道:“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请进来!您的朋友也请进来!撒迪厄斯先生,实在对不起,主人命令很严,一定要弄清您的朋友是谁,我才敢请他们进门。”

一进门就是一条铺石子的曲折小径,穿过一片荒芜的空地,一直通到隐藏在丛树里的一所大房子,外形方整而构造普通。房子被枝叶遮蔽得阴森森的,只有月光照到房子的一个角落,并照在顶楼上边的窗户上。如此阴森森的大房子,沉寂到令人不寒而栗,就连撒迪厄斯·肖尔托都有些不安,他提的灯在手中颤动,发出了响声。

他说道:“我实在有些不明白,这儿肯定出了什么事。我明明告诉过我哥哥,我们今天夜里来,但他的窗户连灯的亮光都没有。真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伙伴问道:“他平常就如此戒备森严吗?”

“是的,他继承了我爸爸的习惯。您要知道,我爸爸喜欢他更多一些,我偶尔会想,我爸爸告诉他的话,比告诉我的多得多。那被月光照着的,就是我哥哥的窗户。月光把窗户照得亮堂堂的,但里面没有灯光。”

我的伙伴说:“里面是没有灯光,但门边的那个小窗子里有灯光。”

“哦,那是女管家的屋子,就是波恩斯通太太,是她屋子里露出的灯光,她会将所有的情况都告诉我们。你们在这儿稍等一下,因为她事先并不知道,若我们一起进去,或许她会感到奇怪。嘘!那是什么?”

他把灯高举起来,手抖得令灯光摇曳不定。莫斯坦小姐紧拉着我的手腕,我们非常紧张地站在那儿,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我们侧耳聆听着。在这深夜里,从这所巨大的黑洞洞的房子里,发出一阵又一阵凄惨的女人叫喊声。

撒迪厄斯·肖尔托说:“这是波恩斯通太太的声音,只有她一个女人在这房子里。请等在这儿,我立刻就回来。”他把灯递给福尔摩斯,迅速跑到门前,用手敲了两下。我们看见,有一个高身材的妇人,亲切地把他请进去了。

“啊,撒迪厄斯先生,您来真太好啦!您来真太好啦!撒迪厄斯先生!”她这些欣喜若狂的话,等到门关上之后,还能隐隐约约听到。

我的伙伴提着撒迪厄斯·肖尔托给我们留下的灯,慢慢地、仔细地查看着房子的四周,以及堆在空地上的一大堆垃圾。莫斯坦小姐跟我站在一块儿,她的手被我紧握着。爱情真是不可思议!我和她在前一天甚至没见过面,今天双方也没有说过一句情话,但如今遇到了问题,我和她的手居然不约而同地紧握在一起。后来,我每想起这件事,就感到非常有趣,不过,当时的举动好像是自然而然、不知不觉的。后来她也经常对我说,当时她自己的感受是:只有握着我的手,她才能得到安慰和被保护的感觉。我和她就像两个儿童一样手拉着手站在一起,对危险四伏完全不在意,心中觉得很坦然,无所畏惧。

她望着四周,说道:“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我附和说:“似乎全英国的鼹鼠都到这儿来了,我只在白拉来特附近的山边发现过相同的情景,那时探矿的人正在那儿钻探。”

我的伙伴说道:“这儿也经过了无数次的挖掘呀,留下了许多寻找珍宝的痕迹。你不要忘了,他们用了6年的光阴来寻找珍宝,难怪这块地好像砂砾坑一般。”

此时,房门突然敞开了,撒迪厄斯·肖尔托跑出来,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的神色。

他叫道:“我哥哥肯定出事了!吓坏我了!我的神经根本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刺激。”他的确是非常恐惧,羔皮大领子里露出来的毫无血色的痉挛的脸,仿佛是一个惊慌失措求救的儿童一般。

我的伙伴坚决地说道:“我们进屋去!”

撒迪厄斯·肖尔托说道:“请进去!请进去!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跟着他,我们走进甬道左边女管家的屋子里。波恩斯通太太惊魂未定,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她一看见莫斯坦小姐,就像得到了巨大的安慰一般。

她激动地向莫斯坦小姐说道:“上帝呀!看见您这副安静温柔的脸真好!看见了您,我感到舒服多了。这一天,真是够我受的。”

莫斯坦小姐轻轻地抚拍着她皱纹密布的手,温柔地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波恩斯通太太苍白的脸才逐渐恢复正常。

她解释说:“主人自己把房门锁上了,也不跟我答话,一整天,我就在这儿等他吩咐。他经常喜欢一个人独自待着,但一个小时之前,我恐怕出事,就上楼从钥匙孔朝里偷偷瞧了瞧。撒迪厄斯先生,您一定要上去,您一定要自己去瞧一瞧!10年了,不管是巴塞洛先生高兴的时候,还是悲伤的时候,我都见过,但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像他如今这副脸孔。”

福尔摩斯提着灯在前边引路,撒迪厄斯·肖尔托吓得双腿哆哆嗦嗦、牙齿上下相击,幸亏有我扶着他,他才一起上了楼。我的伙伴在上楼时,两次拿出放大镜,小心谨慎地查看那些留在楼梯棕色毯子上的泥印。他缓慢地一级一级地走上去,灯提得很低,左瞧右看。莫斯坦小姐则留在了楼下,跟受惊的波恩斯通太太做伴。

我们上了三节楼梯,前边就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右边墙壁上挂着一幅印度挂毯,左边有三道门。我的伙伴依然一边慢走,一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我们紧跟在他后边,我们长长的影子,投在身后的甬道上,第三道门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我的伙伴用力敲着门,但里边并没有回应;他又旋转门钮,用力地推门,但仍打不开。福尔摩斯把灯贴近门缝,发现里边被很粗的门锁倒闩着。钥匙经过扭转,因此,钥匙孔没有整个地被封闭。福尔摩斯弯下腰,从钥匙孔朝里瞧了瞧,马上又站起身来,倒吸了长长的一口气。

我从未发现过我的伙伴如此激动。他说:“华生,情形的确是有些吓人,你来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我由钥匙孔朝里一瞧,吓得我马上缩了回来。惨淡的月光照在屋内,隐隐约约有一个似乎悬挂在半空中的脸注视着我,脸以下的部位都在黑影里。这张脸跟撒迪厄斯·肖尔托的脸长相差不多,一样光光的秃顶,一样围着一圈红发,一样惨白的脸,表情是僵化的,有一种令人恐惧的狞笑,一丝不自然的露牙的笑意。在如此沉寂而在月光照着的屋内,瞧着如此一张笑脸,比看到愁眉苦脸的样子更令人恐惧。屋内的脸与撒迪厄斯·肖尔托如此相似,我不免回头瞧瞧他是否还在身边。我突然想起,他曾说过,他跟他哥哥是孪生兄弟。

我对我的伙伴说道:“这太令人可怕了,现在怎么办?”

福尔摩斯说道:“一定要打开门!”说着他就对着门踹上去,浑身重量都加到了锁上。门响了,可是并没有踹开。我帮他一起合力猛冲,“砰”的一声巨响,这次门锁断了,我们立刻进入了巴塞洛·肖尔托的屋内。

这个房间收拾得犹如一个化学实验室。对着门的墙壁上,摆放着两层带玻璃塞的玻璃瓶。桌子上放满了本生灯、蒸馏器和试管等。墙的一角有不少瓶子,盛着酸类,外面用藤络笼罩着。其中一瓶已经破漏,流出来一股黑色的液体。空气里充溢着一种柏油气味,非常刺鼻。屋子的一边,在一堆散乱的板条与灰泥上,立着一个梯子,梯子上边的天花板上有一个洞口,大小正好容一个人进出。梯子下边有一卷长绳,零乱地盘放于地面上。

在桌子旁边,一张有扶手的木制椅子上,坐着别墅的主人,他的头歪在左肩上,脸上露出惨笑。他整个人已变得冷而僵硬,很显然,他已死去多时了。看起来,不仅仅他的脸上表情特殊奇怪,就是他的手脚也蜷曲得跟正常的死人不一样。在他那扶在桌子上的一只手边上,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一根粗糙的木棍,棕色的,上面用粗麻线捆着一个石块,似乎是一把自制的锤子。边上放着一张破纸,是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纸上潦草地写着几个字。我的伙伴瞧了一眼,就递给了我。

福尔摩斯抬起眉毛来,说道:“你瞧瞧。”

在提灯的照亮下,我看见上边写着“四个签名”几个字。我问道:“天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一边弯腰检查尸体,一边说道:“谋杀!哦,果然不出所料,你瞧!”他指着刚好扎在尸体的耳朵上边头皮里的一根黑色的长刺。

我说道:“似乎是一根荆棘刺。”

“是的,你可以拔出它来,但要小心一些,因为它上边有毒。”福尔摩斯提醒我。

我运用食指配合拇指把这根荆棘刺拔了出来。它刚被我取出,伤口就合拢了,除去血痕还能说明伤口所在之处以外,很难找出其他遗留下来的痕迹了。

我说道:“这件事对我而言完全难以理解,不但没弄清楚,我反而更稀里糊涂了。”

福尔摩斯却说:“恰恰相反,各个主要环节都一清二楚了,我只要再弄清几个重要的环节,对于破案就可以胸有成竹了。”

我们从进屋之后,差不多已经把撒迪厄斯·肖尔托遗忘了。他仍站在门口,依旧那样哆哆嗦嗦的,长吁短叹。突然,他尖声地叫喊起来。

他说道:“珍宝全都不见了!珍宝全被他们抢走了!我们兄弟就是从那个洞口里把箱子取出来的,是我帮着我哥哥拿下来的,我算是最后看见他的人,我昨夜离开我哥哥、下楼去的时候,还听见他锁门的声音呢!”

“当时是几点?”福尔摩斯问道。

撒迪厄斯·肖尔托回答说:夜里“夜里10点。如今他死了。警察来之后,肯定会怀疑是我害死他的,他们肯定会这样怀疑的。不过,你们二位不会也这样猜想吧?你们肯定不会猜想是我把他害死的吧?若是我害死他的,我还会请你们前来吗?天哪,天哪,我简直要发疯了!”

他跺着脚,狂怒得痉挛起来。

我的伙伴拍了拍他的肩,温和地说道:“不要害怕,你并没有害怕的理由。听我的话,坐车去警署报案,你要答应完全协助他们破案,我们在这儿等你回来。”

撒迪厄斯·肖尔托茫然地听从了我的伙伴的建议,我们听见他步履不稳地摸黑走下楼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