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你是我的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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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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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桌上那束大得离谱的“蓝色妖姬”,喻颜浅笑着摇头,眼神并未因送花人的慷慨而有丝毫软化。

“自古多情空余恨……”遭遇无情恨更甚吧。他若将这份心思用在任何一个寻常女人的身上,恐怕对方早就已经扑入他怀中了,可偏偏自己不是个寻常女人。她的感情太过贫瘠,用来“爱”自己尚捉襟见肘,哪里还有多余的分给别人。不像其他女人,喜欢将拜倒在裙下之臣的数量与自己的魅力做正比——明明不爱对方,却在察觉对方有离开的意图时,又若即若离地不放手,这样的行为她最鄙视不过。小小的贪婪并不是什么罪恶。就像她自己,对物质享受有着执着的追求,因为那会让她的生活更惬意、更多姿多彩。感情却根本是两码事,复杂又伤神,贪得越多被迫付出越多,于生活于自身都毫无益处可言。没有任何用处的东西,要去强留着做什么。

忽然眼前一暗,停电了!

拨通物业管理处的电话,对方给出的答案让她啼笑皆非。他们知道1—15楼的供电装置出问题了,但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因为工程部的值班人员擅离岗位和女朋友度情人节去了。

“他现在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小姐你耐心等候一下吧。”

郁闷地挂上电话,她所在的15楼竟然正好挤进这倒霉的停电故障。断了中央空调的办公室迅速与室外的冷空气接轨。在这有些窒人的黑暗中,她开始渴望一杯香醇的热咖啡。

楼上应该会有人加班吧,总有像自己这样不需要过情人节的单身吧?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摸黑从茶水间中取出咖啡和袋装鲜奶,迫不及待奔向16楼。

“是你?”他望着手上拿满东西立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些意外。

“15楼停电了,我想借用一下你们办公室的微波炉。”她眼睛在房内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微波炉上。

“可以。”黑瞳含笑望着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微波炉上的人,“可是一次性杯子不能放入微波炉。”

“我不需要什么一次性杯子。”说的同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匆忙,左手咖啡罐右手牛奶,却独独遗漏了杯子。

“我倒是不介意把杯子借给你。”他笑着,平生第一次和眼前这个女人开起玩笑来。以绝对放松而自然的心态。

“那怎么好意思?”搞什么,他不介意,可她很介意,她有洁癖,“我还是下去拿一下。”

“我帮你拿吧,正好我要下去买些东西。你替我看一下这里。”不等她给反应,元皓已经闪身往电梯处而去。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

他该不会也是跷班去约会了吧,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她边喝着杯中热腾腾的咖啡边心下生出小小的埋怨。

自元皓走后五分钟,她便打电话给物业管理处,在确定那个开溜的工程部人员不会这么快回来的情况下,被困在16楼的她,会倒掉某人杯中的绿茶,用热水将某人的杯子洗上几百遍后倒入牛奶加热也不算是过分的行为。

他的位子还蛮舒服的。办公桌虽然乱了点,但手上正在设计的那幅图倒是挺合她眼缘的。那是一套浅紫色的职业裙装,秀气的小西装领口及突显身材的金属扣腰带,而紧身窄裙的斜裙边更显别出心裁。看着这幅草图,竟然有一种想看看实物的渴望。他果然挺有设计天赋的。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是你?”电话那头是元皓。

“下楼来吧,我在你办公室。”他神秘兮兮地道。

“电来了?”总不会他一个人待在乌漆抹黑的办公室吧?

“下来就知道了。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搞什么鬼?”心下却生出好奇来,下去就下去呗,难道他能吃了自己不成?

喻颜望着自工作间透出的柔和淡光,揣测着那会是什么物体放出的光芒。微弱但却很温暖。

在要推门的同时,已有人自里面为自己将门打开。这才看清光的来源,是烛光。被收拾干净的桌上铺了一次性的桌布,中间是一根长长的普通的红蜡烛,配合着蜡烛旁的盒装寿司、三明治、酸奶及蔬菜色拉。这是一桌媲美公园野餐的烛光晚餐?他的用意,她一时间竟然没法去猜。不是猜不出,而是不愿去触碰自己可能会触到的答案。

“你所谓要去买东西,就是去便利店搬这些东西上来?”她话含讥诮,但眼睛却是纯净明亮。

“我想你晚上应该还没吃东西吧。”他忽略她故意的恶言恶语,“今天不是吃什么都应该加根蜡烛吗?”

“你是在邀我共享烛光晚餐?”仍是笑。自己连外滩3号近千元的法式大餐都没赏脸,面对眼前这总价不超过五十元的邀请,她该接受吗?

“只是买填肚子的东西时,顺便为你带了一些。”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原本画草图画得好好的,她一出现,他就有一种冲动,要把握这独处机会的冲动。进了便利店后,原本只是想随便买点吃的好同她边吃边聊,却在看到蜡烛后,就毫不犹豫地买下了。

意识到自己的确是鲁莽了些,“停电了不是吗?有蜡烛,可以当照明工具用。”他拿起桌上的寿司,准备离开。

望着他脸上刹那的落寞,喻颜忽然开口道:“其实我还蛮喜欢这个情调的。你经常用这种省钱的方式来邀女孩子共享晚餐吗?”边说边打开桌上那盒寿司,捡了一个蟹肉味的放入口中。

“这还是我第一次记得情人节。”在学校的时间,不是埋头设计便是观看录像研究汲取名家设计的风格和特点。闲时宁愿去操场踢场球出身汗,也没有闲心去研究那些女孩子塞在他课桌中的信笺到底有何含义。

“总该收到过课桌中匿名的围巾或是巧克力吧?”才华横溢且充满活力,这样的他,在学校里应该是很吸引女孩子目光的那类人吧。

“就像送它的人?”他的目光移向堆满茶几的“蓝色妖姬”。

又笑,却不语。她自然知道送花之人是谁。

“喻颜,我们和解吧。”他望着闪动烛影下美得有些动人心魄的她,忽然开口。

她震了震,为自己的名字第一次自这个人口中被唤出。即使纪泽脉那般磁性的嗓音以无比亲昵的口吻唤着她的名,也从来没让她觉得心为之颤动过。

“我们何时不和了?”继续刚才中断的动作,不是问他,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去刻意定义两个人之间的状态。和与不和,哪怕白纸黑字地签下协议,也不能确保天长地久,更何况只是口头说说。

“再也不会了。”不管以前怎样,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鲁莽而幼稚了。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再造之恩,所以即使她可能谎话连篇且城府极深、她可能物欲熏心且私生活成谜,但这都不影响自己已对她生出的好感来。是的,他承认对她有好感,但这是仅限于晚辈对前辈,朋友与朋友之间的那种。

“那可不一定。”连明天的事都说不清楚,更何况那遥遥无期的“以后”?她笑,又轻拈起一枚寿司来。虽然米饭不够香醇,醋的味道太淡,海苔又不够新鲜,可是却让她停不下口。原来吃惯了精致的东西,难得粗糙一回,也不是一件坏事。可这终究只是新鲜感罢了,时间一长,还是会厌倦廉价的事物而想念那些昂贵的吧。为什么没来由地会将眼前这男人同手中的寿司联系起来?他长得并不圆呀!

“这个……送你!”一道声音将神游的人唤回。

“什么?”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朵纸折的百合,乍看之下,竟然与真的有八九分神似。

“出于礼貌,我这男士也该送你一朵花表示祝福吧。”他笑得略有些腼腆。

“百合?”她没有接他手中的纸花,眼神飞向角落里那“堆”蓝色妖姬。

“那花太过妖艳、夺目,并不适合你。”他总觉得,她不似表面那般市侩而现实。

总见不得她是若百合般清纯而高贵吧,“可那些妖艳夺目的花可是要比百合贵上好几倍的价钱。”

“我这朵是无价的。”他幽幽道,映着烛光的黑瞳隐隐燃着不自知的闪亮。

“那我一定要好好收藏着才是。”匆匆接过纸花,喻颜几乎是逃避地背对他望向窗外。落地窗倒映出面颊微红的她,美得有些醉人。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刚才触到他的双眼时,便如陷入深邃湖底般无法自拔?心,仍跳得反常的快。难道是自己单身太久,所以才会在面对这个年轻又不失英俊的男人时荷尔蒙失调?低头看手上那朵“花”,随着微颤的手而摇曳着,像笑又像是得意。他这花,真是能解语的无价之宝吗?

“老大,你在笑什么?”老大好奇怪哦,自早上到现在,总是莫名其妙就对着画稿微笑,笑得还那么甜蜜的样子,真让大家怀疑他是不是因为昨天情人节单身一人在家,所以受刺激过度了。

“嗯?”自回忆中被拉回现实的人,茫然地望着眼前人,“什么?我有笑吗?”

“老大!拜托!”真是晕死。他竟然笑得那么花痴还不自知。

不理会Fanny,元皓继续给画中那套职业装的裙摆加边,可心中泛起的甜蜜感却久久也不曾淡去。其实昨晚的一切都是平淡而普通的,可是为什么变成回忆后,任何一个细节和片断都会让他觉得异常的温馨和怀念?不知她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也像他这样,因偶尔想起昨天的点滴而露出会心一笑?

“Joanne,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正因得不到元皓答案而微感挫败的人很快被分散了注意力。

“我是来找你们老大的。”Joanne指了指元皓道。

“有事直接打个电话不就好了,何必从14楼特地上来一趟的?”一旁有人打趣着。

“因为这件事比较严重啊。”Joanne说时,脸色有些凝重。

“什么事?”元皓停下画笔,抬头问Joanne。

“喻总监今天早上出车祸了……”

“什么?”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尖叫起来,被这个爆炸级消息波及到的同时,没有人注意到元皓一瞬间血色全无的苍白。

“听说她那部宝马都可能报废了呢,也不知道伤情如何。”Joanne一向视喻颜为自己奋斗偶像,所以就她的遭遇也是非常的焦急。

“天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Fanny仍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

元皓只觉天旋地转,连忙用双手支着桌面以防自己会因这晴天霹雳而失态。

“因为贺总和王总又都不在国内。所以我们总监准备召集各部门总监一起去医院探望一下喻总监。”Joanne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惜自己没有资格,她也好想去探望喻总监。

恰在此时,元皓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元皓吗?”是负责行政的郑总监。

“是我。”元皓清了清喉咙,却仍是因胸口的窒息感而发不出声来。

“Joanne已经到你那里了吧?”

“嗯,正在我这儿。”

“那只是过个场罢了。我知道,你和姓喻的向来不对盘,要勉强你去看她也是不可能的。其实我自己都不太想去看那个姓喻的,这叫恶有恶报不是吗?好了,你放心吧。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的。”

机械地挂上电话。心,却像是沉入冰潭般又冷又痛;手,重重地敲上墙壁。是愤怒、是担心,还是无奈,自己也分不清楚。

“医生,我想问一下417病床的喻颜情况如何。”没有直接去面对她的勇气,因为不知道会看到怎么样的情况。Joanne的描述就如巨石般压得他根本连呼吸都不能。所以他选择先了解她的病情,再以有准备的自己去面对她。

医生抬头望了望他,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大通。而元皓一双担忧的黑瞳却自那话中慢慢闪出如释重负的光亮来。那些轻微的脑震荡、软组织挫伤之类的都不算是什么大碍,唯一的右小腿骨折,却一定是很痛。

“谢谢医生了。”不待他说完,元皓便迫不及待向她病房奔去。想要看她一眼的念头是那么强烈。

“可比刚才那先生性急多了。”老医生对着他的背影摇着头。

他以为自己会冲进去的,但却在门口戛然而止。迈在半空的步子怎么也跨不出,已经准备推门的手狼狈地收了回来。

贺仲翔。透过门上玻璃窗,那个背对自己的人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不是该在巴黎吗?怎么会出现在喻颜的床边?而且、而且是很专心地在为她削着苹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难道有着为人所不知的暧昧?怎么可以呢?贺仲翔与结婚七年的妻子不是商界有名的恩爱夫妻吗?

喻颜。心痛地轻唤着那个被贺仲翔挡住的纤丽身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才淡忘上次的偶遇,又要让自己看到眼前这一幕。喻颜,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怎么还没有出租呢?好想念她那仍在等着部件从外国运来的坐骑。已是四月的天,却仍是乍暖还寒。这夜风吹在身上,仍有些许凉。在病床上傻傻躺了两个月,不顾医生的反对,拄着拐杖便出院了。再在那个满是消毒水的地方待下去,她敢打赌自己会疯掉的。

“喻颜。”熟悉的声音。是那个叫她名字总会让她心头一怔的人。

“是你,好巧。今天也加班吗?”望着跨坐在MILD SEVEN式蓝白色摩托车上的人,他瘦了,有些憔悴,却多了几分男人的深沉。

“嗯。”他应着,声音却是闷闷的。

注意到她单薄的衣衫,元皓不由浓眉纠结,“我送你一程吧。”

原本没这么打算的,甚至连上前打招呼的念头都不曾有,只想远远地就这样望望她就好。他知道自己不争气,明明自在医院回来的路上发过誓的,再也不去接近她、不去关心她、不去想念她的,可当看到她在夜色中拄在拐杖的孤单身影,就如着了魔般,怎么也踩不下车子的引擎。于是自己同自己商议着,等她一拦到车,就马上离开。却在陪她等了近半小时后,再一次向自己妥协,只上前打个招呼就好。仅仅是打个招呼。

喻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紧身窄裙,露出他阔别已久的笑容,“不用了。”

恰在此时,一辆出租缓缓驶入两人的视野。

喻颜打开车门,却发现一道尴尬的难题——是先放下拐杖还是先钻进车身?先放下拐杖,如果没了平衡,岂不是要坐到地上?可先上车的话,拐杖却太宽了。正当她思索着解决方法时,一股力量自腰间和膝盖将自己腾空抱起。手足无措间,慌乱的视线与他的黑眸在空中交接、纠缠。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已经被他妥帖地安置于车座上。

“自己多当心。”温润的男性气息拂过她发际,让她一时忘记了要说什么。

元皓自车中退出身来,捡起地上的拐杖放入出租车的后备箱。

“麻烦你路上开得稳一些。”前车窗旁,传来他对司机的细心叮嘱。

望着后望镜中扶车而立的人越来越模糊,她的心间泛起淡淡的情愫,是感激、是失落?无从得知。

元皓仰头望着二楼亮起的灯光。一路尾随至此,见她安然下车,步伐已恢复了原有的轻快与飘逸。

他跨上车身,调转车头,正想炮制又一次的功成身退,却被自上传下的声音截住:“元皓。”

错愕地转过身,二楼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探出头来的人正注视着他。

“上来喝杯咖啡吧。”她淡淡地建议。

复式的房子宽敞而明亮。若是白天的话,采光一定会更好。以白色为基调,混合着浅咖啡色、黑色、银色及金属感框架物。总的色调竟然是偏冷的。他曾以为她住在满是明亮颜色的屋内,其实不是。如果说家的感觉便是一个人对内心的反射,她的内心,让他感觉是带着落寞的孤单感和冷眼看世间的炎凉。

“饮料的话,只有咖啡和牛奶。”她从不招待客人,所以作为自己鲜有的客人之一,他必须客随主便。

“随意吧。”她把自己请回家,不仅仅是为了请他喝一杯咖啡吧?

一杯飘着浓郁香气的咖啡被端到面前,她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浅啜了一口自己杯中的咖啡,喻颜缓缓开口道:“给我个理由。”

“你是指什么?”他抬眸,与她一般,没有什么表情以显示内心的想法。

“我没有付你薪水,所以你不需要每天都等我下班,然后再跟踪我的车到楼下。”自小便被追踪的她并不迟钝。

玩味着她用的“跟踪”这个词,这是不是表示她并不接受他的好意,甚至是反感的?

“我有支配自己行为的自由。”他喝了口咖啡,没加糖、没加咖啡伴侣,一如上次她用他的杯子泡制的咖啡。

“那请你到此为止吧,至少别把你的自由发挥在跟踪我上。”指鹿为马是她的绝招之一。她知道他的用心,却故意扭曲。并不是反感他这一个月来的呵护,其实某些时刻她甚至会因为后望镜中那个紧随的身影而觉得无比踏实和安心。但她一贯的作风不允许自己再纵容下去。不仅仅是纵容他,也是对自己的纵容。她不会涉及感情,所以对于他的付出,她不能接受。不管他是出于感激、友情还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其实已显山露水的爱情,她一概不收。感情的事,太复杂、太难以掌控、太容易伤人。她这生都不会越雷池半步的。

“只是碰巧的顺路而已。”他将脸埋入杯中,声音平稳,“你误会了。”

“那就请别做会让我误会的事情。”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无理,但却是不得不提出的。

他望着她,那样专注而认真,“喻颜,公平一点。只准你让我误会,就不允许我让你误会一下吗?”

“什么意思?”她触到他眼中受伤的表情。

“这样吧。如果你能为我心中那些‘误会’找到答案,我一定不会再让你‘误会’的。”终于,他等到这一天了,可以听到她亲口解释的一天。

“我没那个义务。”直觉里,他的那些“误会”并不是那样容易解释的。所以她选择回避。

“那请别苛求我。”眸色黯然。

“你……”她思忖了片刻,忽然心下有了决定,“你说吧,我会给你‘满意’的答案。”

“淮海路上的那个男人……他的年纪足以……做你爸爸了。”他寻找着恰当的词语,生怕一个不当,会伤到她的自尊。

“他就是呀。”喻颜微笑着,灵动的眸子轻转着,“他是我干爹。”

“干爹?”他的心微微扎痛,只因为这个称呼通常所包含的意思,却仍不愿放弃,“是从小看你长大,疼你如父亲一样的长辈?”

“元皓,你不会这么单纯吧。”她毫不保留地嘲讽,狠心地打碎他所有幻想中的假定。

“难道是那种……”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曾经在脑海中反复设想了多少次,她会否认、会解释、会善意隐瞒,却独独没料到她会这样镇定而无所谓地说出口。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他用金钱来购买我的年轻、美貌和陪伴。”仍是淡然的语气,仿佛说的只是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闲事而已。

“为什么?”他失声责问,“你完全有供养自己的能力。以你的条件根本不需要去做傍大款这样……这样的事情。”仍是说不出口任何带贬低和轻贱的词来。

“是吗?你觉得以我的能力让我工作几辈子才能买到一套像现在这样的房产?或是加班多久才能买得起一块几十万美元的钻表?”她仍是笑,却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年少幼稚。

拜金!只觉得胸口闷痛。为什么她会是这样,为什么她偏偏是自己最不希望的样子?

“所以,你和贺仲翔之间,也只是这种金钱交易?”他觉得自己快虚脱了,一问出口便已经后悔。

喻颜愣了愣,随即莞尔,“你还真是很有狗仔潜质。我只是在努力保持着一个下属和一个上司之间该有的默契。”

“他是有妇之夫,难道这你也不在乎吗?”她怎么可以这样从容地面对自己的劣迹斑斑?

“那不属于我要关心的范畴。”除自己以外的事情,她向来没有闲工夫去关心。

“你只关心金卡上的数额。”他忽然笑了,豁然开朗般地笑了起来。

美眸中掠过一丝担忧,却很快被掩起,“所以,你没必要再做那些愚蠢的事了。我不会被感动的。”

“是啊,是很愚蠢。”他承认。多愚蠢,何必天天陪她吹风挨冻,浪费这么多时间,其实只是签一张支票的时间就能搞定的。原来她要的不是会执着地开着摩托跟在车后的人,而是会开着凯迪拉克接她回家的人。

她好累,有些撑不下去了,“既然话都说清楚了,你走吧。”

“既然这样。”他站起身来,立到她身边,眼神复杂而痛苦,“那一定什么都明码标价吧?”

她不解,正想开口询问,却猝不及防地被他吻住了唇。不理会她的挣扎与抗拒,他吻得霸道而粗鲁。他的齿几乎咬碎她的唇,却又舍不得真的伤了她。只能无奈地吻得更深更深。

许久许久,几近窒息边缘的他才依依不舍离开她的甜美,手仍紧箍着她纤细的腰肢,眷恋着她紧贴自己的柔软。

望着仍喘息不止的她,眼神逗留于她红肿的唇上。那是自己留下的痕迹,可是他不够狠心,不够狠心伤害她,所以注定没法在她身上留下可以让她一辈子记住自己的烙印。

他忽然松开对她的钳制,“陪你干爹两天是以百万钻表为价码的,一天五十万……那这样算起来,一个吻五万,很公道了。不是吗?”

“价格低了点。不过,就当是你这一个月来无偿保镖的酬劳吧。”她垂着眸,用天使般的模样说着最可怕的话。

被冰冻般伫立在原地,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宁愿她愤怒地挥自己一巴掌也好过这些让他置身地狱的话语。

绝望地看了她一眼,他不再留恋地坚决地跨出了离开的步子。立在夜色中,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为什么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唇边湿湿的、涩涩的,应该是心里滴出的血吧。

再也撑不住的人在门合上的瞬间瘫倒在沙发上。好累,事情完全按自己预料的发展,她也成功让他对自己绝望了,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她一点也没有胜利的快感,相反的,竟然隐隐生出不安来?

唉,年纪大的人比较容易心软吧。她随手端起桌边的咖啡来喝,满满一口冰凉顺喉而下,差点呛到她。谢天谢地,若是真呛死了,那个气呼呼冲出去的人还以为自己是内疚自杀呢。咦?该死、该死,自己竟然在阴差阳错间又用了他喝过的杯子!间接接吻?不自禁想到刚才那一吻。手指轻轻抚上仍残留着他气息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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