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五年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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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飘荡的新年

正如大曾所说,春运期间的工作非常紧张,一方面上级要控制发案率,把所有能调动的警力都投放在街面以起到震慑的作用;另一方面随着春节到来,部分地区的盗窃、抢劫案件的发案率明显要高于平时,市局要求从各分局抽调人手支援,丰台分局一下抽调了20名警员支援朝阳区,我们所的两组警员也奉召前往,这一下我们的轮班变得更紧张了。

大曾带我到旁边的超市买了洗漱用品,我们两个成为全天候驻勤民警。那些已经成家的民警也好不了多少,他们也只是48小时休息24小时,整个所里几乎天天是全员上岗。

出于当前形势的考虑,市局特地为重点分局和派出所配置新的警用装备,我们所也是其中之一。这些新的装备包括单兵智能头盔、新式警用PDA和新型轻型防穿刺警用背心。其实这些设备早在2019年国庆节时就已经部署到重点单位,由于设备有限,我们派出所直到现在才配置到位。

这些新式设备中新型警用头盔是最有技术含量的,这副头盔中安装了全时影像和音频采集器,可以直接将数据通过无限局域网传输到市局数据中心,并且安装了人像识别系统,可以通过摄像头扫描人脸并自动和数据库匹配,从而迅速发现疑似网上追逃人员并通知警员。

自从这种头盔投入使用,警方追逃的效率大大提高,被评为2019年警用设备革新第一名。同时,市局指挥中心通过它的通讯功能可以直接指挥单兵作业,并且能够第一时间看到现场情况,从而提高指挥调度的效率。据说,类似这样的技术只有美国、德国、以色列和日本掌握。

我和大曾指定的治安管片在龙爪树南街,这里是福建来京人员在南城的聚集地。他们主要从事按摩院、餐饮和电子产品倒卖,其中一部分人涉及从事销售“聪明卡”、“万能卡”之类的非法活动。福建方言与普通话差别很大,别人难以听懂,因此很多从事非法活动的人都以福建方言联系,外人不易察觉。不过好在他们极少参与暴力活动,这让我们的巡逻稍稍轻松一些。福建人中盗窃、抢劫的行为也相对较少,他们大多数是以家族、宗亲为组织从事倒买倒卖的生意。

白天,这条街上十分安静,除了极少数找上门做生意的客人,这条街基本没人。但是到了晚上,这里就变成了一片姹紫嫣红,许多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坐在玻璃窗里用肢体和眼神勾引着往来的行人。这时也是相对危险的阶段,极少数客人会和按摩院老板发生冲突,当矛盾不可调解的时候,按摩院老板养着的小弟就会用恐吓、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正因如此,我和大曾的生物钟也颠倒了过来,巡逻时间从下午4点开始到凌晨3点,然后返回所里休息。我们每天开着巡逻车以20KM/H的速度在这条街道上来回巡逻,刺眼的警灯闪烁着那些心怀鬼胎的夜游者,恍惚中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一个个躲在阴暗处形迹诡谲的小鬼。

随着春节的临近,这条街上的人明显要少多了,每天都能看到大批人扛着行李走在街上。大曾告诉我现在大家都发现春节的钱好挣,因此许多年轻人就放弃了返乡团聚,留守在北京挣钱。况且,现在的年轻人家庭观念越来越淡漠,他们更乐意呆在这个摩登的城市里,这里可比他们的家乡繁华热闹得多,也有趣得多。

腊月十五的晚上,我和大曾照例在街上巡逻。街道两旁的霓虹灯翻滚闪烁着,撩拨着路人的心弦。也许春节临近,大家都想放松下神经,因此这里的生意依然红火,甚至有穿着皮草大衣的女孩跑到街面上和客人聊天。

我们把车停靠在路旁,下车稍做休息。虽然已到腊月,但温度依然保持在零度以上,呆在车外还不算冷。我在街边店买了咖啡给大曾,巡逻时喝杯咖啡或巧克力是我多年的习惯,大曾也被我影响了。

正当我们抽烟喝咖啡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过来几个年轻男子。他们看似互不相识,但行走的速度却出奇的一致;而且对周边的霓虹闪烁视而不见,仿佛在赶路一般。这个情况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和大曾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面朝那几个年轻男子站好。

不一会他们走到了我们面前,我看清楚这些人年纪大概都在20岁上下,穿着很普通,只有中间一个穿着蓝色帽衫的小伙子背着一个双肩背包。于是我们拦下了这个背包的小伙子,一方面只有他一个人背包;另一方面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过来。出示一下身份证。”大曾向着那个年轻人说道。

那个年轻人似乎一下慌张了起来,呆滞的站在远处不知道该怎么办。奇怪的是其他几个人看到这个情况也都停下了脚步,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这就更坚定了我们的信心,这些人肯定有问题。大曾一把将背包小伙子拉到警车旁边,我也靠了过去,防备他忽然逃跑。

“身份证。”大曾伸手说道。

小伙子侧过头不说话。刹那间我想到了所里开会说的毒品过境,不会今天晚上就撞上运毒人员了吧。

“把你的包打开,我们要检查。”大曾说道,他的表情也非常严肃,想必他也料到这一层,右手不自觉的握在步枪上。

我站在大曾身旁,看着另外几个人。他们都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其中有一个拿出手机似乎在发短信。

年轻人无奈的掏出身份证递给我,我打开头盔的身份证识别模块进行了检测,耳机里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注意,伪造证件。”

我面无表情的将身份证递还给他,就在他接过去的一瞬间,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同时用另一只手掏出手铐将他铐住。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我会采取这样一个激烈的行动。但是其他人都没有动作,很明显他们都害怕了。

我把他双手扳在身后,对他说道:“你现在携带伪造身份证,我要带你去派出所进行调查。请你配合。”然后,我在其他人绝望的眼神中将他塞进了警车。

就这么短短两分钟,街面上忽然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他们有男有女,岁数也有老有少,其中一些人还在窃窃私语。可是我们却发现了其中一个非常奇怪的情况,这些围观者中有一部分一直拿着手机在打电话,而且,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被这些旁观者包围了。

这让我们一下紧张了起来,大曾和我靠在警车旁边,装作平静的写记录。看到这些人仍然没有散开的意思,大曾只得高声喊了一句:“大家往边上散散。”

人群中短暂沉默了几秒钟,忽然蹿出一个年纪越40岁左右的中年女性,哭嚎着朝我们冲过来,用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高喊着:“警察抓人啦,警察打人啦!”

大曾一个健步冲过去拦住了她,高声喝道:“我们在执行公务,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有问题去派出所说。”

可是那个女人并不理会大曾,依旧语无伦次的高喊:“你们干嘛抓我儿子,我儿子没犯罪,我今天死在这里了。”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天抢地的嚎啕大哭起来。

人群中立刻想起了呼应,有几个男人高喊着“警察打人啦”、“不能让他们走”、“马上放人”之类的言语,在这些具有某种命令意味的口号中,围观人员开始慢慢向我们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

我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圈套,我和大曾对视了一眼,他也向我点了点头。于是,我立即打开对讲机,呼叫总部现在被不明身份的人员围堵。值班的杜所听到这个信息,立即向市局指挥中心进行了报告,并且让我们立即将对讲机频段市局指挥中心的组别。不一会,耳机里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指挥中心呼叫龙爪树外勤民警,报告你们的位置并打开摄像头。”

“我们在龙爪树南街中部,被不明身份的人员围堵,请求增援。”我简练的向她报告,同时打开了头盔上的摄像头。

“好的,我已经看到现场情况,你们现在原地待命,增援马上就到。注意尽量防止事态扩大。”

我这才稍微缓过了点神,看到大曾正在和围观人员对峙。那个自称是被捕者母亲的女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开始用我们听不懂的方言呼喊。任凭大曾怎么劝她都不理不睬。这时,人群中也有人开始用方言小声交谈,还有人用方言和这个女人进行对话。

忽然,人群中走出一个年纪大约50岁左右的男人,朝着我们破口大骂,他的这一举动立即得到了其他人的回应,围观人员开始挥舞着拳头朝我们靠近。那个中年男人高喊:“他们再不放人,就揍他们。”然后人群中爆发出“放人、揍他们”的呼喊。

眼看这些人距离我们只有一米开外的距离,大曾已经两眼发红,推开了步枪的保险。我们现在面临着两难处境:如果开枪,势必造成重大后果;如果不开枪,万一枪被抢走了,那么同样会造成重大后果。不过,此时我们已经横下一条心,就算开枪也得保护住自己的安全,否则这些人一旦知道我们不敢开枪,那我们可就凶多吉少了。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巨大的轰鸣从天而降,一阵飓风扬起了地面上的尘土。我们抬头一看,一架警用直升机正在我们头顶四五十米的空中盘旋,一束巨大的探照灯在人群中转来转去,最后落在我们身上。

“现在是警察执行公务期间,所有无关人员马上离开现场。否则将以妨碍执法予以处罚。重复,现在是警察执行公务期间,所有无关人员马上离开现场。否则将以妨碍执法予以处罚。”天空中传来一个严肃的很有震慑力的男性声音。

这时远处响起了刺耳的警笛,两辆警车分别从街东口和西口向我们驶来。我们稍稍松了口气,有这样的支援,至少是不会酿成太严重的后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