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我们那个时空的王猛，不是那个苻坚身边的一代名臣。他来自第十三时空。”时飞扬停顿了一下，笑道，“继续开车。”
王猛看着那绝尘而去的汽车，黑白分明的眼眸忽然闪烁起了猩红的色彩，那是一种冰雪般的寒意。体内有一个声音道：“我说了，他们都不会理你。要给谭耀报仇要靠我们自己！”
“但是……时大叔是所有的世界中，最了解我的人。”另一个稚气的声音反驳道。
“是吗？没有人会真正地了解我们。你果然是长不大。”冰冷的声音道。
“七年前，我在第十三时空游历。当时的时间如果在我们那个空间应该是在南北朝，但十三时空不存在南北朝。第十三时空，汉末群雄逐鹿的时候，郭嘉未曾早死，曹操拿下了赤壁之战，在有生之年统一了中国，因此他可以顺利地安排身后事。郭嘉、贾诩和荀彧主持政务，司马氏没能抬头，因此晋朝没有出现。夏侯氏作为最强的外戚倒是一度变得很危险，但强大的魏帝国还是持续了近两百年。原本南北朝时期的大批人才为魏帝国服务，但也有不少在民间未曾出现在天下人的视野中，比如很多鲜卑人和匈奴人的豪杰都没有出现。”
“历史是这样的。一起一落之间，有人会站在天下的顶端，更多的人一辈子只能碌碌无为。”宋采文思索道，“我想虽然很多南北朝时期的名人没有出现在第十三时空，在那里也肯定有很多别的时空没有的了不起的人物出现。”
“说来奇怪，这个王猛出生的地方没错，但出生的日子，比我们所了解的相差了三十多年。魏帝国虽然即将解体，但你知道时空的节奏已经和我们第七时空完全不同。我并不认为七岁大的他一定能独立地活下来，所以决定将他带走。我一个人到处流浪，当时带着他连续遭遇数场激战，才意识到带着个孩子未必能给他合适的生活。当时正好来到这第十一时空，就提议谭耀跨时空收养他。这孩子七岁的时候就显示了不错的潜质，但我们无法把一个孩子丢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时飞扬陷入了回忆，缓缓道，“也许他的命运被我们改变了，而原本该由他改变命运的人，那些人的命运也被我们这一举动改变了。不过很多时候，我们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因为我们在各个时空流浪，本身就是一种特别的存在。我们即便什么都不做，单是我们的存在就破坏了该时空的秩序。”
“你现在后悔？”宋采文问，她从没有在时飞扬的身上感觉到过这种情绪。
“停车，我们到洛桥了。”时飞扬没有回答，只是把视线投向窗外。走遍各个时空之后，他心中再也没有了最初的掌控感，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宿命。各个时空都是一样的，无论你能预见什么，无论你想改变什么，结局永远都是出乎意料。个人永远都是渺小的，只是我们却不能不去争。抗争本身是否就是一种宿命？
洛阳城，雄踞黄河南岸，北靠太行，南有洛水。在冷兵器时代，它东面有虎牢关，西面则是通往长安的咽喉函谷关，为天下交通要冲，所谓居中原而应四方。建于这个位置的城市，即便不叫洛阳，也定然能昭示着中原天下的起落，无论在哪个时空，这里的城市都是中华文明的中心。
而贯穿过洛阳城的洛水，也是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第十一时空的洛阳城，文明度略高于时飞扬他们来的地方，但洛阳老城区则保持着更多的旧观，尤其是洛水上的那座石桥，只怕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
洛阳古桥下洛水在静静地流淌，方圆两公里已经被警方封锁。跨过封锁栏，迎面走来的是林苏雨和另两个男子。
“这里的时空断层在哪里？谭耀是怎么死的？这里现在情况怎么样？”时飞扬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总部把传送门做到了这里，所以我们比你快。这里方圆两公里内有两个时空断层，一个在水里，一个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停车场。给你介绍下，这是方虹，这是林克·杜兰，分别来自第九时空和第八时空。”林苏雨的回答也是语速飞快。
时飞扬朝方虹和林克·杜兰点了点头，显然他们早就认识。他给对方介绍了宋采文，然后问道：“这里是两个，洛阳城目前一共发现了几个时空断层？”
方虹道：“仍旧是三个没变，另一个距离这里五公里，是在一幢购物中心里面。”
“这么如果把时空断层看成时间漩涡，那么也许整个洛阳老城区，就是一个时间痕。”时飞扬沉声道。
“那么大的时间痕？从来不曾有过！”林克·杜兰不以为然。
“我也宁愿它们只是独立的时空断层。”林苏雨扫视四周，笑道，“但是飞扬先生分析得不错，用他的视角来看，这里仿佛真的是一个大的时间痕。时空断层像漩涡一样不停地出现。”
“但是时间痕是无法被消灭的。”方虹苦笑道，“若是真如你们的分析，这里的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一个一个解决。”时飞扬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我们先去谭耀出事的地方。”
林苏雨耸耸肩，当先带路，所有人都紧跟她的脚步。宋采文悄悄从各个角度观察那个美丽的机器人，怎么看都是个美女，飘逸的头发色泽柔和，靓丽的容颜，润泽的肌肤，哪里有半点机器的样子？
“今天、昨天晚上这里接到报案，说洛河上发生连环交通事故，三艘船接连碰撞。这里通常不可能发生交通事故，通常船都隔着几十米远。这里的能见度向来很高。我们的值班人员测试出这里的磁场有问题，所以谭耀过来做例行检查。”林苏雨看了宋采文一眼，补充道：“原则上，时空门打开，或者时空断层出现的地方，周围的磁场波段会出现异常变化。我们时间委员会有相关的预警系统。”
宋采文笑道：“不用专门为我解释，我研究过你们的《 时间概论 》了。”
林苏雨点了点头，道：“我只是觉得飞扬先生平时一定不会给你解释这些。”
“然后呢？”时飞扬显然不希望别人过多地讨论他。
“谭耀带来的五人小组全灭。尸体支离破碎地被冲到岸边，看上去像是被巨型猛兽撕碎，另外好像还有点电击的焦痕。”说话的时候，林苏雨已带着众人走上了洛阳古桥。
“但这不合理。”时飞扬摇头否定道。
“哪里不合理？”林克·杜兰问。
“谭耀是异能者，普通猛兽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时飞扬眯着眼睛，望着桥下平静的河水，缓缓地道，“我们必须下去看看。”
“你们不能没目的性地下去。”宋采文阻拦道，“这里的水虽然不深，但下面有什么我们并不知道。”
方虹扬眉道：“我们不下去，难道美女你下去？”
“就是我。”宋采文用目光征询了一下时飞扬的意见，时飞扬颔首同意。
宋采文走下古桥，从路边的树上折下两片树叶，如飞镖一样的将叶片掷向水面，接着一身白衣的她如白蝶一般舞空而起，平稳地落在水面上那两片叶子上。悠悠流淌的洛河上泛起了阵阵涟漪。
“飞扬，为啥你身边的人身手总是那么好？”方虹啧啧称赞。
“因为我挑剔，不好的人不要。”时飞扬淡淡道。
林克·杜兰抱着胳臂说：“但是她就算是站在水上又能怎么样？”
“宋家姑娘可是真正的异能者，她会的决不仅仅是武功而已。”时飞扬笑了笑，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林苏雨缓缓道：“宋采文小姐的能力，是语言。”
就见水面上的宋采文平稳地滑行着，水面被她荡起一阵阵不一样的水圈，不多时水面开始泛起水泡。各式各样的鱼在水面上跳来跳去，宋采文的手放入水中，作着各种各样的动作，水波也随着她泛起不同的水纹。
“她是靠动作和鱼交流吗？”林克·杜兰吃惊道。
“不仅仅是动作，她还能模拟出声波，否则还不能称作异能者。”林苏雨介绍道。
时飞扬看了她一眼，说：“你知道的真不少。”
林苏雨微笑道：“我是机器人，看过的资料不会忘记。比如说方虹有动物系的飞鸟能力，林克则有强化系的钢刃能力。包括你们的喜好性格在内，每个人的资料都存在我的记忆库中。”她要这么说，其他三个男子只能一起苦笑。
这时候，宋采文一个翻身，从水面跃回岸上。脚踩在洛阳古桥头上，他高声道：“鱼群说那是一条怪物，从来不曾在这里出现过。很大，足有……”她比画了一下，“接近二十米长的怪物。”
“时空断层在哪里，它们有没有说？”时飞扬看着沉入水底的鱼群问。
“随着河水在移动，已经距离原先所在的位置的两公里。”宋采文回答。
“这不是好消息。封锁线要扩大两公里。”林苏雨敲着自己的脑袋说。
时飞扬道：“你调动警力和设备，我们先去，看看能不能先找到那怪物。”说着带领宋采文、林克和方虹沿着河道飞奔而下。
林苏雨举手招呼周围的警力，大声道：“把封锁线扩大，将时空恢复器准备好！”
“时空恢复器不能两台同时使用，你要小心运作。”时飞扬在远处喊道。
林苏雨笑道：“我当然知道。”
宋采文一人在前，时飞扬在中间，林克和方虹分居左右一路向前，宋采文不时停下询问河边的小鸟或者昆虫，不知不觉间跑了近三公里的路。
忽然，宋采文和时飞扬同时停下了脚步。前面的河段，水中央有一个奇怪的漩涡，无论是顺流还是逆流的河水都在向那个漩涡聚集。
“方虹兄，我要个上面的视角。”时飞扬低声道。
方虹点了点头，足尖点地连跨三步，猛地凌空而起，人在空中一个盘旋化作一只灰色的雄鹰。他在空中大声道：“水流很急！这个时空断层应该就在水面下三米左右，河水正流入时空断层的另一端。”他一面说着，一面贴近水面观察鱼群和水波起伏。
突然巨大的水浪翻开，一张獠牙凌乱的血盆大口直扑方虹的脑袋。老鹰一抖翅膀，迅速向上飙升，而那庞大的鱼型生物的半截身体露出水面，一击不中迅速沉入水中，但那露出的半截身体就足有十米左右。
方虹面色苍白地恢复人形，回到了其他人身边，皱眉道：“我居然没看清那怪物到底是什么！你们距离远有没有看清楚？”
“怪鱼，没鲨鱼漂亮，但比较接近。”林克·杜兰道。
“这算是进化版鲨鱼还是退化版？”方虹问道。
宋采文道：“但这东西的确很难对付，尤其是它隐藏在水里的时候，如果突然袭击任谁都措手不及。也许谭耀先生就是这么……”
“不会的！”宋采文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不远处宁铃走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之一戴着白色的礼帽，眉目细长，皮肤苍白，赫然是慕容流浪。
宁铃抗声道：“那怪物再厉害也不过是野兽，不过是条鱼！那种东西是杀不死谭耀的！”
方虹冷笑道：“但谭耀和他身边的那些弟兄的确死于猛兽的利爪。”
“利爪？”慕容流浪眉毛挑了挑，冷冷地插了一句。
宁铃冷笑道：“刚才那鱼有爪子吗？”
这么一问，所有人都愣了下，鱼……应该是没有爪子的吧？
“下去看看，在这里争论没有用。我、慕容、林克三个下去。如果那怪物冒出水面，空中由方虹负责，水面有屠大、屠二负责。”时飞扬用命令的口吻对众人道。他说的屠大、屠二是跟着宁铃来的一对兄弟。
宋采文一扬眉，显然不想离开时飞扬，但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她作为时飞扬的助手怎能随便抗命。
时飞扬从她的身边走过道：“帮我看好宁铃。”随手摘下眼镜，交在了宋采文的手中。
宋采文点了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她只觉得似乎所有人都比自己了解时飞扬，在这里仿佛只有她是局外人。
时飞扬、慕容流浪和林克·杜兰三个人走到洛河边。
“OK，流氓先生先开始！”时飞扬嘴角挂起淡淡的微笑。
“谭耀死了你很开心吗？”慕容流浪的脚下清风卷起，人升到半空。
“得了吧，慕容兄。飞扬那混蛋现在只是有点兴奋，他只要开始打架了就会这德性。”林克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