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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箫开始光明正大地跟在余沁梅身边了。
余沁梅从贫民区回来的路上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老跟着我?”
轩辕箫笑着应道:“你太忙了,想和你说说话就得跟着你啊!你不是习惯边走边说话吗?”
“谁说的?”她习惯边走边说?她根本就是不习惯说话。
轩辕箫也不理会她否认的语气,继续说着:“你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行医。”
“学医不行医,又有何用?”她是不习惯说话,但她很有修养的,有人问她,她还是会回答的。余沁梅心里这样想着。
“就只这样而已吗?”就因为学了十三年,不想浪费的话,何必一天到晚往贫民区里跑?依她现在的医术,想赚大钱的话是一点也不难,可她却好像跟银子有仇似的,专给穷人看病。跟在她身边这些天,完全没见过她往富人府里跑。难不成她还真本着悬壶救世的慈悲心肠?
看起来不像,但没可能吗?
轩辕箫怀疑着,也许她淡然的面孔下,有一颗善良的心。
“还不够吗?”余沁梅转头看着他。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喜不喜欢行医,在她的思想里,一向是觉得学医多年,不行医也就浪费了那十多年的时光。
轩辕箫笑了笑,也不执着,道:“你觉得够了便够了。”
余沁梅没说话,心里却隐隐约约埋下了一点怀疑。
“医好伯父之后,有什么打算?继续留在雍镇吗?”轩辕箫问道。
余沁梅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也许回到山上,也许去游历四方,像当年师父那样。”
“来苏州如何?”轩辕箫提议道。
余沁梅没有答话,她在想着苏州这个地方。
这是娘亲与师父的故乡,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去过。当年跟着师父四处游历,到处都去,随性而行,但师父却一直避开两个地方。
一是雍镇,一是苏州。
在一次师父喝醉之后她才知道,师父曾发誓一生不再到这两个地方。当初为了给娘亲治病已破誓一次。师父却认为是因为他破了誓,才救不回娘亲,是老天在惩罚他。
她那傻师父,立誓是为了一个女人,破誓也是为了这个女人。
有时她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师父会深爱娘亲,明明娘亲已经是他人的娘子了,却还要为了她生死不回故里?
师父说她永远不会懂的,因为她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大概吧!
不懂就不懂吧,也无妨,不是吗?
“苏州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你去过吗?”轩辕箫记得她的娘亲与师父都是苏州人,也许她应该听说过不少苏州的事,也许还到过苏州了。
“没有,也未曾想过要去。”余沁梅淡淡地应了一句。
轩辕箫一愣,回过神来正想追过去,却突然看到前方楼阁上一盆花正往下掉,他连忙拉住余沁梅。余沁梅往后一退,接着便听到一声巨响,定睛一看,只见一盆已摔碎的花落在了眼前。若刚才不是轩辕箫拉住了她,恐怕她已经被花盆砸到了。轩辕箫敏锐地往楼阁上看去,只见楼阁上闪过一个人影,而他只看见了那人影的一角衣裳。
锦衣!是相当不错的面料!
难道是……
小燕领着余雄文小心地穿过回廊楼阁,来到了余宅最西面的一个小院子,最后停在了一个房门闭锁的房间前。
小燕对余雄文福了福身子,道:“大少爷,夫人在里面等你。”
余雄文看了小燕一眼,小燕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了,笑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小燕听话地退下了。
余雄文推门进了去,却没看见房间里有人。
这房间正是水丽娘被迫搬离余富仁房间后的住处。而今天她遣小燕避人耳目地将余雄文领到她的住处,自是有一番深意。
刚才小燕对余雄文的眼色正是一个暧昧之至的眼色,余雄文心中自然明白,他这一趟前来,怕是说不定有什么艳福了。
其实这个水丽娘在嫁给余富仁之前是秦淮一带有名的妓女,年轻时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香客自是不少。但她也明白那只不过是因为她年华尚在,姿色容貌未衰,可岁月不饶人,纵然现在是倾国倾城之貌,也有老去的一天。而且秦淮是出了名的美女多,不等水丽娘老去,她就必定被取代。所以当余富仁提出为她赎身,并娶她的时候,她答应了。虽说只是个填房,可怎么说也是个夫人,说不定等她生了个儿子后,她的儿子还能继承家业,那她可是真的不愁了。
可她的如意算盘全被余富仁的这场病给打乱了。
当时的她,刚嫁入门没多久,肚子也没了消息,如果余富仁就这样一命呜呼了,她还能在这余宅里继续待下去吗?
她可不想重新回到秦淮,重新做妓女。
那么余富仁就不能死!
最起码在她怀上他的孩子之前不能死。
可现在余富仁的确没死,但那个余沁梅却不断地阻挠她,她想接近余富仁都不行。这样的话,余富仁还倒不如死了干脆——只要她水丽娘有另一个靠山!
而在余宅中,可以做她靠山的,当然就是余富仁的独生子余雄文了。而余雄文也遗传了他爹的好色性格,才不到十八的年龄,已经有侍婢三人了。正妻倒是一直没娶,妾也没纳,可这却是余富仁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不过余雄文也不在意,没有妻妾,风流也没人约束。
“三娘,雄文求见了。”余雄文一边张望寻着水丽娘的身影,一边压着嗓门喊道。
“雄文,进来吧!”屏风后传来娇媚柔弱的女声,光听这声音就让余雄文销魂不已。
呵!不愧曾是秦淮名妓啊!
余雄文向屏风走去,才走两步,却听见屏风后传来水的声音。
水丽娘正在淋浴?
余雄文一愣,心中一喜,原来她还有这般情趣!
“三娘,我这就进来了。”余雄文闪身到屏风后,只见水丽娘正****地躺在洒满了花瓣的大水桶里。
余雄文目不转睛地盯着水丽娘,只差口水没流下来了。
水丽娘撩水泼他,柔声唤了句:“呆子!”
余雄文这会儿连个魂都快被她勾去了,任凭她拉着自己一起掉入了木桶里……
余沁梅这天从贫民区回来后,又背起药蒌准备上山采些药。而轩辕箫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我要上山采药。”破天荒地余沁梅第一次停在轩辕箫面前对他说话,虽然语气还是淡淡的,但隐隐可察觉其中的一些怒意。
是的,她有点生气!
这些天来,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跟在身边,仿佛他自己就没事可干。其实让他跟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碍着她就行了。
可现在她是要上山啊,他这样的公子哥儿,能上山走那些山路,到那些山涧悬崖的地方吗?要是他中途出了什么事,还真不知道救他不救。
“看得出来。”轩辕箫一副并不退缩的样子。
他知道她要上山,在山上剩她一个人,如果他是敌人也知道要把握这个时机。那天的那个花盆绝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要她的命。可她自己却不当一回事。
这两天他还发现一直有人跟着他们。可能是因为他一直在身边,那个人不好下手,才没发生什么事。
现在如果让她一个人上山,落了单,不就正好让人有机会下手了吗?
“你确定你还要跟着?”余沁梅直接问他。
“当然。”轩辕箫笑道。
“那就随你。”余沁梅不再理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而轩辕箫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不时观察一下四周,提防有人下黑手。
虽然一路上没发生什么事情,但轩辕箫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有种肯定会出事的预感。可余沁梅却丝毫不理会,专心采自己的药。
轩辕箫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亲自采药呢?开张方子让他们自己去抓不就行了吗?”
余沁梅到那些贫民区看症的时候,一向是自己带着草药过去的,不开方,直接抓药;但她给余富仁的却只有方子,没有药。
“你为什么不给他们方子?”这件事情他好奇好久了。
“师父以前也是这样的。这样也好,免得他们自己跑去抓药。”余沁梅看到一棵自己要找的草药,便蹲了下来,摘了一小片,嗅了嗅,确定是自己要的,就从药蒌中拿出小药锄,小心地将草药挖了起来,放进药蒌。
“但是你一个姑娘家在这些山边小路上,很危险的。”轩辕箫突然明白她的用心了,她定是担心那些穷苦人家没钱买药延误了病情吧!呵,其实她是个很善良的人,可她自己却似乎没有发现。
“你担心什么?那天花盆的事吗?”余沁梅边走边留意着路边的花草,“所以你特意跟上山来?”
轩辕箫笑笑不说话,余沁梅知道自己说对了。
走到半山的时候,一个樵夫迎面走来。轩辕箫警惕地看着他,樵夫的草帽压得很低,轩辕箫一直看不清他的脸。
敏锐的直觉让他觉得这个樵夫有问题。他不着痕迹地走到余沁梅身边,挡开那樵夫。
余沁梅刚在崖边采下一棵草药,正要站起来,那樵夫刚好走到他们身边。余沁梅便站着让他先行。
突然那樵夫的柴担子一晃,余沁梅连忙闪开。樵夫却用力地一甩柴担子,意途砸到她身上。轩辕箫伸手一拉,将她拉回自己身边,躲开了那柴担子。
余沁梅才松了口气,那樵夫从柴堆里抽出一把刀就向她砍来。轩辕箫眼明手快地也抽出一根木柴,格开他的刀。可那樵夫力气太大了,轩辕箫被那劲一推,踉跄地往后一退,便一脚踩了空,身子直往下掉。
余沁梅见状伸手便要拉他,可她哪里拉得住啊,反倒被轩辕箫一拽,也随着掉了下去。
轩辕箫用力一拉,将她护在自己怀里,两人相拥着滚了下山。
轩辕箫觉得他们滚了很久很久,一路不断有沙石枯枝划过皮肤,可他却依然用力地将余沁梅拥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
余沁梅本能地紧紧抱住轩辕箫,但她的脑子还是抽了一点点空闲,她不断提醒自己,待会停下来后她要问他一个问题,一定要记得问!
正想着她就听到一声惨叫——“啊!”同时的是一阵撞击振动后,她被放开了!
他们停下来了,是一棵大树帮的忙——可同时也碰断了轩辕箫的腿!
余沁梅扶轩辕箫靠着大树坐了起来便急忙开始检查他的伤势,“幸好是腿打在树上了,如果是脑袋,恐怕你已经一命呜呼了!”股骨折断了,要赶快给他接好找些东西固定起来。
余沁梅四处张望了一阵子,嘱咐轩辕箫忍着点后便跑开了。过了一会儿,她抱着几根粗树枝回来,蹲在轩辕箫面前,将一小截木头交给他,吩咐道:“咬着,我替你接骨,会有点痛。”然后她便翻了翻自己的衣裳,找到一个刚才划破的口子,用力一撕,撕出一块布来,再将布撕成布条。
轩辕箫听话地咬着木头,事实上他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从小到大,他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伤痛,能忍着没要死要活地哭喊已经很不错了。但听余沁梅的语气,仿佛她为他接骨的时候会更痛。
余沁梅见他已经咬好木头,便抱着他的腿,用力一扳,轩辕箫一声闷哼,牙齿没入木头,额上冷汗直掉。余沁梅快速地用粗树枝和布条将刚接好的地方固定住。
她抬头看满脸汗的轩辕箫,帮他拿下口中的木头,再用自己的衣袖为他拭去脸上的汗,然后把刚才去找树枝时顺便采来的一些草药在嘴里嚼烂,敷在两人擦伤较重的地方。
轩辕箫看着为自己忙来忙去的她,心中忽然觉得被一些暖暖的东西塞得满满的。他想他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种感觉的。
“梅儿。”轩辕箫轻轻唤了她一声,她没有应他,也没有停下来看他,可他知道她听见了,“我叫你梅儿好不好?”
他刚才忽然想起,虽然相识有些时日了,但他似乎一直只叫她“余小姐”或“姑娘”什么的,生疏得很。刚才看着她,心里就很想叫她的名,可却又不想唤她“沁梅”,因为他曾听过余富仁这样叫她,他想有一个特别的称呼。
“随你。”余沁梅并没有反对,反正称谓这些东西她一向不在乎。
“呵呵,梅儿,梅儿……”轩辕箫高兴地不断低喃她的名。
“没事别老把我名字挂在嘴边。”余沁梅故意用力压了一下他的一处伤口,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连忙噤声。
一切处理完后,她坐在他面前,准备解开自己心中的疑团。反正现在天渐黑了,她可没把握能摸黑走出这山涧。
“你刚才是故意拉我下来的,对不对?”刚才她分明可以拉住他的,可轩辕箫却用力拽了她。
“没错。”轩辕箫也不否认,“刚才那情形只有这样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你觉得那个樵夫是有心要杀我的?”余沁梅并不是笨蛋,她也明白余宅里有人对她不怀好意,只是用得着下杀手吗?她一直以为那个人只是想让她离开雍镇而已。
轩辕箫很想白她一眼,都带着刀来砍人了,不是有心杀人是什么?
“你心里明白是谁做的吧!”轩辕箫就不相信她不知道。
余沁梅点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他们的想法中我一定是回来报仇或者是争家产的呢?”
“说句老实话,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应该报仇,也应该争取自己应得的东西。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观察她这些天,他看得出来,在她心中并无仇恨,可他却不明白,她竟是如此大度!
“对陌生人,有必要这样吗?”余沁梅淡淡地说了一句。
“陌生人?”轩辕箫一惊,难道对她而言,余宅里的任何人跟那些路人甲没有区别?
“在三个月前他们上山找到我的之前,我的生活一直都没有他们的存在,说是陌生人一点也不过分。”余沁梅说得理所当然,语气也平静,没有一丝怨恨。
“那你为什么愿意下山为余富仁治病?”如果只是陌生人的话,她用不着大老远地赶回来为余富仁治病啊。一个陌生人的死活,用得这样吗?
“有人上门求医,我便去医治。”余沁梅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就算是你,派人上山找到了我,我也会去医治的。”“你把我也当陌生人?”轩辕箫一时气不知打何出。
“你我本来就是陌生人。”余沁梅看他那紧张样子忽然觉得好笑,他们明明才认识不过十天左右。
“可我是你指腹为婚的夫婿啊!”轩辕箫叫道,在他心里,他可是知道她认识她已经有十八年之久了,她却只当他是陌生人。
“你还想着这件事啊。”余沁梅还以为他会打消娶她的念头呢,因为这些天虽然他一直跟在她身边,但却没有再提这件事。
轩辕箫笑了,看着她,“是啊,我还在想,还想了很多呢。”
“我劝你还是回苏州的好。”余沁梅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就不懂放弃。娶她有什么好的?
“我会回去的,但一定是把你也带回去。”轩辕箫很有信心地说,想到自己计划的将来,他忍不住笑了,“梅儿,你喜欢行医,到时我就为你建一间医馆——”
“谁说我喜欢行医的?”余沁梅好奇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好,就算你不是喜欢,只是因为学了十多年,不想浪费。”轩辕箫也不再争论这个问题,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建一间医馆,就像你现在的竹庐一样,在一片树林里,一间小屋,前面可以晒些药材,屋里可以让你给病人看症治病,屋后也靠近山,方便你上山采药——当然我更希望由我直接给你提供药材,不用你自己上山那样危险。闲时你可以在那里看看医书,等我在商行忙完后就来接你一起回去。如果太忙的话我们就留在那里过夜,我陪你,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还要找几个懂得草药的丫环,帮你料理草药,还有熬药,打点起居。不要误会,不是在我家后院。”轩辕箫见余沁梅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马上明白她以为自己会像余富仁对那样,“虽然也是在轩辕家的土地上,而且离轩辕家不会远,但绝对是任何都可以经过进入的地方。我也知道把你的医馆建在我家后院的话,你就成了我们轩辕家的专用大夫了。轩辕家的后院,可不是一般人进得去的。怎么样,想不想看看我为你建的医馆?”
“前提是我愿意嫁你。”余沁梅泼了他一盆冷水。
“你会的。”轩辕箫嬉笑着应道。
余沁梅不理他,自己走到另一棵树下,靠着树坐了下来,打算睡上一觉。
轩辕箫也不气馁,他知道只要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打算困住她,反而要给更多的空间给她,甚至帮助她做她想做的事,她是不会排斥他的。而且只要肯花时间和她相处的话,就像她学了十多年的医一样,她也会舍不得浪费的。
“梅儿,你就这样睡了?”轩辕箫见她闭上眼睛,连忙叫住她。
“又怎么了?”余沁梅连眼睛都不睁开。
“是不是该生一堆火,不然晚上有野兽怎么办?”他轩辕箫大少爷虽然是第一次露宿荒野,但还是懂点常识的,不生火,哪能睡啊。
“你要生自己生,这里满地枯叶,我可不想生火把山给烧了,顺便把我们也烧熟了。”余沁梅不再理他,自顾自睡了。
轩辕箫也不再坚持了,而且现在他的腿伤了,她若不肯做的事,他自己是做不了的。
只是他却依然睡不着,虽然骨头接好了,腿自然不那么疼了,但余下的那些疼痛感觉也已经足够让他清醒着了。于是他干脆借着月光,静静地看着余沁梅。这个女子,深深地吸引了他。
第二天清晨,余沁梅首先醒过来,便自行去探了一下路,顺便摘了些水果,回来的时候,轩辕箫已经醒过来了。
他醒过来后看不到余沁梅,差点以为她抛下自己走掉了。但转念一想,她一定不会的。他知道她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可是见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惊喜的表情。
“担心我会丢下你?”余沁梅递给他一些水果,然后坐在他对面吃起自己的水果来。
“不是,我知道你不会的。”相处十多天下来,他已经明白,她并不像初识那样的冰冷。她淡然的背后并不冷漠。
轩辕箫一口咬下那果子,虽然是有些酸涩的野果,可他吃着竟觉得有丝丝甜味。
“为什么?”余沁梅很好奇他为什么总是那么有自信,无论是对于他们的婚事还是对这件事。
“因为你不会抛下你的病人啊。”轩辕箫笑着回答,“对了,待会我怎么走?”他现在腿伤了,没办法自己走,难道要她背他?
“我是不会背你的。”余沁梅仿佛看穿他所想一般,“你伤得其实并不是很重,只要找根粗一点的树枝当拐杖便可。”余沁梅顺便跟他说了一下她刚才探路的结果,“刚才我找到了一条小溪,只要沿着小溪走的话,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出去的。”
“梅儿,跟我到苏州去吧,这雍镇实在不值得你继续留下。”轩辕箫劝说道。既然她只当余家的人是陌生人,余富仁的病治与不治也没多大关系,反倒是她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就会有性命之忧。
“余富仁的病我一定会治。”当初他派人上山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答应了,她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的,“苏州也许会去,但不是现在。”
余沁梅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居然在担心她。呵,他还真是多事!昨晚听他描述着医馆的事,她当时没什么感觉,可后来慢慢想想,那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她不似师父,其实她并不喜欢到处漂泊,她并不喜欢不断地去适应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不同的东西,如果在一个地方定下来也许还挺不错。以前不就想过自己回到山上吗?
只是山上与苏州比起来,也许苏州更为吸引。
轩辕箫惊讶地看着她,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她是不是说她会去苏州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允婚了?
“别误会,我没答应你什么。”余沁梅又一盆冷水泼下来,轩辕箫只好无奈地撇撇嘴。
不过没关系,她如果愿意来苏州,他就多一线希望了!轩辕箫很乐观地想着。
从山涧里走出来已经快晌午了,可余沁梅并没有马上去给余富仁把脉施针,反而是把轩辕箫带回了竹庐,为他重新把固定的树枝换成正式的木板绷带,小心包扎好。又替他将身上擦伤的地方临时敷的草药细心地清洗好,换上新药。最后又配了一副药,并亲自拿去煎。
轩辕箫觉得自己此刻真的幸福得不能再幸福了,原来当她的病人是件这么好的事啊!
只是再幸福他也忍不住生气,因为这个女人居然——居然不许他为她报仇!那个人是想要了她的命啊!她居然说:“哪天碰到他,我会告诉他,我会把余富仁治好的。”
什么叫“哪天碰到他”?她居然不把这件事当回事!
“哼,反正我不管,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就算不是为了她,为了他自己,这断骨之仇没有不报的道理。他轩辕箫不是什么圣人君子,他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个性。是那个人先得罪他的,有什么下场的话,怪不得他。
“你放不放过他我管不了,但我要提醒你,你的腿,最好躺上十天再下床。”余沁梅拿着蒲扇轻轻地扇着炉火,还是那样淡淡口气,却隐隐透出了点点关心的味道。
“在这?”她的竹庐里?那岂不是要和她共处一室?轩辕箫想要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如果你不想的话也没关系。”就在他扬言要她亲口答应下嫁的那天,他就让自己的随从先回到苏州了——她现在明白那是因为他想要留在这里说服她而让随从先回去报信了。也就是说他现在是孤身一个在雍镇了,留他在竹庐养伤是很自然的事。
“我当然想——”轩辕箫的话突然停住了,因为有人走进了竹庐。
“老爷问你今天为什么还不过去。”来人正是余富仁身边的老管家,但听他那口气仿佛是面对一个丫环,而非余府的大小姐。
“再半个时辰吧!”余沁梅头也不抬,只照顾着炉火。
“可——”管家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但还未出口的话语最终吞回了肚子里,只因他看见了竹庐中的另一个人。
“没听见她的话吗?”轩辕箫冷冰冰地道。
“是轩辕公子——”管家连忙换上一张谄媚的面孔。
“你打扰我们了。”轩辕箫凌厉的眼神往他身上一扫,他连忙噤声,“还不快走。”
“是是是,小的马上就走,还请小姐记得半个时辰后过去,老爷正等着你呢。”管家一边哈腰一边往后退,然后转身踉踉跄跄地跑了。
余沁梅浅笑着回头看轩辕箫,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那管家刚才一副快要倒下的样子,看来真被轩辕箫吓着了。
“你在笑?”轩辕箫惊讶地看着她,声音不再像刚才对管家那般冰冷了。
“我就不能笑吗?”余沁梅白了他一眼。
轩辕箫很高兴见到她越来越有正常的表情了。只是——
“你怎么笑得出来?他根本没把你当余家大小姐看。”刚才那管家最后那一句“小姐”并不是因为她是余富仁的长女,而是轩辕箫的缘故。他就不信她不知道这里面的意思。
“我也没把自己当余家大小姐啊。”淡淡的口气,看不出表情的面孔——又是原来的那个余沁梅了。
“你这种凡事都不在乎,一切都无所谓的性格会让你吃亏,受欺负的。”那个管家和那个人放肆的行为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我也活到现在了。”余沁梅停止了扇火,“再等一刻钟,火灭了,药就行了。我先去收拾一下昨天的草药,一刻钟后再来喂你吃药。”说完她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梅儿。”轩辕箫叫住她,“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你是指煎药和喂你吃药吗?如果我不做,有人帮你做吗?你的随从不是早回苏州了吗?”这就叫对他好吗?
“你可以吩咐店小二,或者请个人照顾我啊!”他不死心,她一定是在关心他,一定是的。
“喔,那我待会就去帮你找个人。”语音刚落,她从已经到了屋外了。
“你——”轩辕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老泼他冷水,非得这样可恶吗?
但更可恶的是他居然爱上了这个女人。
不要气,不要气!
轩辕箫努力压下心中的气,他告诉自己那只是她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她一定会在乎他,关心他的。
一定会的!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来在乎他,关心他!
然后爱上他……
余沁梅拔下余富仁身上最后一根银针,问道:“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只是一过了中午精神就不太好。”余富仁穿好衣服走下床,每天早上她给他施完针后,他都可以舒爽好几个时辰。平日倒不觉得明显,今天她来晚了许多,他就仿佛一直没睡醒似的,一直提不起神来。
余沁梅看了他一眼,那松弛的身躯说明了他是如何纵欲过度。如此欲望强盛的男人,难怪当年会受不了她那体弱多病的母亲,而与那个活力过人的胡氏搞到了一块儿。现在他那个水丽娘,更是妩媚至极了。
余富仁一生真是艳福不浅啊!
只可惜他恐怕是再也无福消受了。
以前过于放荡的日子已经将他的身体透支了,然后他还要胡乱地吃那些鹿尾巴、牛鞭之类的强撑着,好了,终于撑不住了,一下子就什么都垮了。
命她是有把握替他保住,但恐怕他得从此禁欲了。
不过她真怀疑他能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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