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袖轻轻一甩，像一支柔软的剑，扎进郑子秋的心扉，眉梢那么一扬，勾人的眼神让郑子秋的心七上八下，而黄鹂般清脆的唱腔自樱桃小嘴里轻轻吐出，郑子秋只觉得浑身热血翻涌，舞台上的小红娥硬生生地掠走郑子秋的魂魄。
郑子秋是漂城的富家子弟，也是时尚的海归派，但和漂城大多数富家子弟不同的是，郑子秋不喜欢上网泡吧，不喜欢骑马射箭，不喜欢保龄球高尔夫，他醉心于古典文化，痴迷于漂城的本土戏剧：南戏。
漂城是座移民城市，真正属于漂城的文化并不多，会唱南戏的人屈指可数，当然，喜欢听南戏的人也屈指可数。所以，郑子秋对小红娥一见钟情，难得在现代社会中会有这样漂亮的女孩坚持这种没有前途的事业，纵使南戏剧团没落到在这样幽深的小巷私家剧社演出，郑子秋也是每演必到，虽然他和小红娥从未谋面，只是她忠实的戏迷，但他心里对她的情感早已泛滥。
郑子秋坚持送花给小红娥，并且出手阔绰，由于他出资援助，所以小红娥和她的南戏剧团能够走出小巷，移步到花街比较气派的艺术剧场演出。郑子秋常常想像御妆后的小红娥会是什么样子，以她舞台上的轻盈姿态，应当是一个绝色美人。只可惜小红娥闪入后台便芳踪难觅，郑子秋从来没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
郑子秋对小红娥的痴迷和爱恋与日俱增，只是他一直用旧时的赠花方式来取悦她的芳心。这天他决定去探班，亲自表明心迹。小红娥演出完毕，郑子秋迅即走入后台，饶是他如此神速，还是没有找到小红娥，一位面容清俊的男孩在后台挡驾，他客气地请郑子秋离开，他说小红娥不喜欢玫瑰，郑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送玫瑰了，虽然你是小红娥的恩人，小红娥心存感激，但小红娥确实不能接受你的玫瑰。郑子秋说你是谁，你怎么能代表她说话，请她出来，我只需当面问她接不接受。
先生，小红娥就站在你面前。男孩低下头，轻轻地说。郑子秋闻言浑身一颤，当他听到男孩的唱腔，看到他的身段确信他就是舞台上的小红娥时，还是无法相信，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痴迷暗恋的女孩竟然是个男孩，真是滑天下之大嵇。
郑子秋有很多天不去听南戏，一想到小红娥他心里就犯堵。由于他的撤资，小红蛾又重新回到了小巷里的剧社。郑子秋忍耐了很多天，还是鬼使神差地走进小巷，他看到稀稀落落的几个观众，小红蛾在舞台上孤独地移着莲步，两盏淡惨的汽灯周围有许多飞蛾，拚命地向火，有不少飞蛾被灼伤翅膀堕地而亡，郑子秋突然觉得自己也是一只飞蛾，他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在后台，他和御妆的小红蛾遥遥相望，好象有某种默契般，小红蛾一言不发地跟在郑子秋的后面，坐在他车子里，也不问要去哪里，只随着郑子秋前去。
郑子秋将小红蛾带到一家茶座，俩人喝茶聊天谈南戏，竟然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出乎郑子秋意料的是，小红蛾并不喜欢南戏，他说他从小被义父当女孩打扮，被义父逼着学南戏，义父去世了，他不得不扛起南戏的旗帜，因为他也没有别的生存技能。郑子秋看着小红蛾年轻却沧桑的面容，心里竟然生起疼惜，他轻轻地拍了拍小红蛾的肩，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第二天，漂城晚报刊登了郑子秋和小红娥在茶座私会的亲昵图片，而且配上显眼的标题：《钻石王老五私会南戏小花旦，疑似断臂情缘》。这么抢眼的新闻当然倾刻间满城风雨。郑子秋是漂城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一时间各种电话接踵而来，有善意问询的，有故意打探的，也有幸灾乐祸的。郑子秋怒火中烧，他即刻给小红娥打电话，小红娥在电话那边说郑先生我把你给害了，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没什么，可让你蒙冤我心里难受。郑子秋说小红娥你给你听着，我要光明正大地把你养着，你明天就到我公司来，让你的南戏班子成为我公司的一部分。我就好南戏，能把我怎么了？
郑子秋真的把小红娥的南戏班子养在公司，每星期唱一出，娱乐员工的业余生活，闲暇时郑子秋则和小红娥把酒赏月谈戏，落落大方。
年底，郑子秋终于结束了他的王老五生活。新娘是他多年的恋人，也从海外归来。喜日，郑子秋硬要和新娘以戏剧的方式成婚。他请小红娥给新娘描妆。新娘身穿南戏吉服，上妆后怎么看怎么像舞台上的小红娥。而小红娥却落单地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台阶上那盏明亮的灯，灯光下聚集着成群的飞蛾，不时有一两只飞蛾被灼伤翅膀，飘飘摇摇地坠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