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福建文人戏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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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女运骸

人物:姜姬英、玉香、张伯虎、玉英、翠红、店家、喽兵、华周(魂)、鬼卒姬英:苦呀!(唱“倒板”)听金鸡三唱,行人早起,为取那夫骸辞不得旅馆微难。

侬家姜姬英,夫君华周,官拜大夫之职,奉齐王之命,征讨吕国,不幸身故,骨骸未归,因此备下白金,同女婢到那处运骸回来,哎!你看天气晴和,不免叫玉香起来赶路,玉香!(玉香上)

玉香:来了!(引)忽听恭人唤,忙步到跟到,恭人何事?姬英:你把房饭钱算还店家,我与你起程吆!

玉香:好啰!(向内)店家,我这里房饭钱相还,店家:(内应)多谢你,慢慢行。

玉香:恭人请,赶路走嘛!

姬英:哎,苦呀!(唱“宽板”)整弓鞋离旅舍,步出天街上,一路上沐雨栉风苦景难言,哎!老爷夫呀!(接唱)可怜你尽忠报国,命丧沙场,妻青春子幼小两分张,提起好惨伤,痛断肠泪双行么夫,夫呀!从今后再不能同聚首,妾为你尸骸抛故井离家乡,关山遥望,辛苦备尝,辛苦备尝嘛夫!犹幸上苍相庇佑,佑妾身与那娇儿,平安无事早转家门。

玉香:恭人呀!(唱“宽板”)劝恭人你不必太悲痛,只恐怕天寒气冷感冒风霜,想老爷忠心耿耿为国身亡,一时殉节青史流传,到那时公子能成大器,岂不是袭承父爵重振家门。

姬英:哎噫,哎噫!玉香贤妹呀!(唱接前调)

姐也知臣殉国难理所当然,一时离散怎不凄凉,怎奈是小东人年方三岁,怎能够善承父志姓显名扬,想老爷在生为官清正,无多家业暂渡时光。

(转“急板”)

冷气袭人(岭)密云四布,霎时间,霎时间,冷气袭人,密云四布,敢则是天驱淋雨降下空中,侬只得强整鞋弓不敢挨停,叫玉香急把伞儿来遮盖,荒郊旷野无处存身,一阵阵,一阵阵,凄风苦雨,淋湿衣襟,哎,天呀天!侬是个弱质伶仃未离家庭,都只为夫君遗骨,跋山涉水受尽艰辛,骤遇风和雨雷电不住停,唬得侬肝肠裂碎战战兢兢,肝肠裂碎战战兢兢天呀!见一派茂林修竹猿啸鹃鸣,昏鸦投树,野鸟归林,耳听得万顷涛声,眼见得禽影依人,巍峰通霄汉,乱嶂竞峥嵘,荒烟蔓草,触景伤神,云漠漠,雾沉沉,东西南北难辨分明,东西南北难辨分明天呀!无奈何强整腰肢向前走!上有千仞高山,下有万丈深潭,行人寂寂,涧水潺潺,树有花花着雨朵朵飞落,木有叶叶临风片片凋残,崎岖路,强登攀,唬得侬神魂俱散肝胆皆寒,进也进不得,退也退艰难,哎呀,天呀!侬不免拼将余力过此山,哎,又只见,又只见,云消雾散半树斜阳,天开霁色百物飞扬,道途渐平坦,天气转清凉,山无色,日黄昏,趁此时,趁此时,赶向前村寻栖止,免得栖身无所中道彷徨,玉香!

玉香:哊!

姬英:你可寻住处么?

玉香:女婢晓得,恭人这里来。

姬英:哎,苦呀!(同下)(张伯虎上)

张伯虎:(引)霸占九龙山,英雄谁可当,孤,张伯虎,霸占此山,前日抢了两个歌妓,甚合孤意,今日心中愁闷,不免唤他姐妹出来,陪孤饮酒,歌舞一番,来!(喽兵上)

喽兵:哊!

张伯虎:呼唤玉英姐妹出来!

喽兵:呵!玉英姐妹出来!(玉英、翠红上)

玉英、翠红:来了!(引)失身山寨里,无奈暂偷生,大王在上,侬家有礼,张伯虎:罢了!

玉英、翠红:唤侬家出来何事?

张伯虎:孤今日心中愁闷,你把小调唱来,陪孤饮酒,玉英、翠红:领命!(随便挑小调唱完)

喽兵:报启大王,山下有两个妇女走路,张伯虎:再探。

喽兵:呵!(下)

张伯虎:退下,众喽啰,带马来,(同下)

华周:鬼卒们,(鬼呼)带路!(唱“二凡倒板”)小嵩神离幽曹心忙意乱,都只为妻不测灾祸临身。

吾乃华周鬼魂是也!生前奉了齐王旨意,征讨吕国,不幸身亡他邦,叨蒙上帝收孤,封为巡山神将,今日吾妻有难,须当搭救于她,鬼卒们,(鬼卒呼)前头带路,(唱“二凡”)回想俺在生时勤王辅国,到后来奉王命伐吕亡躯,自古道食君禄须当报效,悬忠肝披赤胆虽死何辞,蒙彼苍不忍绝忠良之后,家下里尚有个三岁孩儿,叹吾妻年纪小冰清玉洁,同女婢到吕国取讨枯骸,一路上受风波飧风宿雨,怎奈她今日里灾祸临身,叫鬼卒你与我前头带路,早往到龙山下搭救了她,(下)(玉香引姬英上)

玉香:恭人赶路。

姬英:走罢!(唱“急板”)为夫骸说不尽路途辛苦,饥飧渴饮屡受凄凉,哎,老爷夫呀!妾是女裙钗素守香房,可怜你尸骸暴露,因此上抛头露脸往运还乡,受尽千般苦,有口对谁言,但愿你阴灵须有感,保妾身同娇儿路上安康回转家门。

玉香:恭人呀!(唱“急板”)劝恭人须当紧移莲步,不宜在荒郊僻处痛哭流连,山中穷谷绝少乡村,只恐内面存有强梁,若遇奸人来抢掠,那时节叫天无应入地无门。

姬英:(唱“急板”)听玉香说出言词甚有理,侬只得放开脚步急向前行。

玉香:恭人,你看后面喊杀之声,却是贼人赶来。

姬英:哎,不好了!(唱“急板”)听得喊杀之声来追赶,敢则是山中贼寇抢掠途人,侬只得拼力前奔不敢挨延,也难顾狭途窄路鸟道羊肠,但愿皇天有感庇佑吾们,倘若被他来追赶,主婢二人命难保全,(同躲下)

张伯虎:哎呀!赶到此间,为何那妇人家忽然不见?莫非妖魔出现?可恼呀可恼,回山。华周(鬼):吾妻听着,吾乃你夫华周前来搭救于你,主婢回家,抚养孩儿,后日成人长大,与吾报仇,你可谨记在心,吾今去也!(下)

姬英:(唱“倒板”)霎时间唬得侬神魂不定,耳听得老爷呼唤之声,睁开两眼观看,呀!只见主婢昏倒埃尘,玉香,方才可曾见过老爷么?

玉香:女婢也曾见过老爷。

姬英:这是老爷显圣,吾不免当天告许一番,玉香:听凭恭人主意。

姬英:(唱“急板”)在空山侬只得屈膝低头拜,望夫君阴灵有感细听端详,哎,老爷夫呀!你在冥冥之中相查察,应知妾身矢志无他,妾记得初谐鱼水,恩爱难言,只道同谐到老,又谁知祸生不测变起非常,为奉那齐王旨意,命侬夫率旅疆场,只望鞭敲金蹬,歌唱凯旋,不幸身遭诛戮,一旦归亡,这也是为臣尽节,怎敢怀恨君王,只可怜妾身无靠,独守空房,剩得三龄幼子相吊影形,说不尽艰苦,说不尽凄凉,况侬夫尸骸在外,添妾愁肠,因此上备金取讨,和玉香抛头露脸远离故园,受尽了路途苦,披星戴月昼夜凄惶,经此九龙山下,却遇强盗猖狂,鸣锣执杖,急得侬走投无路手足仓皇,犹幸夫君搭救,才得性命保全,脱逃此厄,回转家门,回转家门,老爷夫呀!可怜你正直无私死为神圣,妾当日闻你凶信,本要自尽与你相陪,回思转想,怎奈那三岁儿郎,小心鞠养,只望接代宗祥,以故苟延残喘,忍受凄凉,忍受凄凉,夫呀!从此阴阳相阻隔,不能与你再会团圆。

玉香:(唱“急板”)劝恭人莫太悲伤收双泪,防有贼子后面来追。

姬英:如此走罢!

玉香:恭人这里来!(同下)(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