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云野离开后,YAN守着空荡的蓝色酒馆过了一天又一天。
瓶子与七朵还没有回来。她已经不知道可以去哪里了,又联系不上她们,只好一直的呆在这里一天天的等。
等什么?其实她心里也不清楚了。
有一天亲自由快递员的手里签收了一份文件,见到快递单上寄件人签名上藤云野的飞扬的署名,她才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在等着什么了。
原来一直就是在等着这么的一天。
有眷恋不舍,有挣扎的累,也有心上的累累伤痕,想断了却迟迟不能彻底的了断,种种都即将结束了。
等,这天他们再也不是谁的谁。
一个依然守着安安静静的蓝色酒馆,没有瓶子和七朵陪伴,天使猪、BEBE和下午茶也不闹了。当空对月邀一盏愁肠酒,饮尽世间多少无奈何。
有意寻醉心不醉。她一份离婚协议书拿了又放,放下又拿起,拿起再放落。重重复复,反反复复,一再又一再。
蓝色酒馆门外张贴着一个大大的“休”字。接连几次来了,也走了,终于这一次米亚鼓着勇气举手正要敲门。
手才刚碰上门,门就打开来了。她犹豫了一下,前脚踏入,而后头上成串的铃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铃声很清脆,像是谁在纵声欢笑着。
“原来你在啊。”铃声吓了米亚一跳,却没有惊动YAN。
YAN正在酒吧台里面玩花样酒,吧台上放了许多的瓶瓶罐罐,有红有绿有黄,而她正伸手拿起了一瓶淡紫色的。
听见突然多了一个声音,YAN怔怔的抬起头看了过去,“是你呀。”眼神有一点点的失望。
藤云野寄来的“离婚协议书”就躺在吧台上。属于她的签名栏还是空白。好几次她拿起了笔,却就是没有办法签下姓名。
一旦签了名字,就是两条相交在一起的线从此无关系的朝着各自的方向延伸了,永远不会再有交合。
“这是什么?”米亚走到吧台前面,发现上面摆了一份文书,她有些好奇的瞧了一眼,还没有看清楚上面的字,文书就被YAN紧张的拿起收好。
见米亚张大眼睛疑惑的打量着自己,她只好随口编了一个理由,“不过是一份申请参加比赛的表格,没什么的。”
米亚瞪圆了瞳眸,“你要参加比赛么?”
YAN心虚的别转脸,只敢含糊的“嗯”了一声。
她认得这个女孩,米亚。“怎么突然来了?”YAN换了话题。
十几年前,羽千和白朗浪漫的相遇为上流社会喜言的名流们制造了不少的趣味性。YAN的爸爸颜无忌和白朗有些交情,记得有一回白朗满脸惘然的上门找颜无忌了解离婚手续的事情。白朗前脚一走,羽千也找上门来了,却是拜托颜无忌以朋友的身份劝告白朗不要放弃他的婚姻。
当年YAN还不过是个孩子,但一直记得羽千是一个连孩子看了也会心动的女子。
最后,白朗和羽千二人终究没能在一起。白朗不知为何没有离婚,羽千不知为何闪电嫁给了白朗的大舅子米道扬。
米亚就是羽千的孩子。其实一直还有流言说米亚的父亲就是白朗,但终究还是冠了米姓氏,种种的猜测也随着羽千和白朗的早逝而渐渐散下。
而今,米亚也渐渐长大了。YAN觉得米亚越长越似当年的羽千,眉目像极了,连沉吟思考的表情也是羽千的翻版。唯一的缺憾就是这孩子没有羽千那可以融化冬天的笑靥。
“你认得我?”米亚愕然。
YAN好笑的瞅眼她,“不认得你,我还会让你进来吗?”风铃的清脆声在屋里回荡久久不散,她又不是有听力的毛病,当然知道有人进来了。
再者,其实YAN早就发现米亚在门外徘徊了,于是才静悄悄的开了反锁的门,等她什么时候鼓起勇气了就进来。
“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的。”米亚呐呐的说。一直以来她总是被众人遗忘的那一个,连在米宅,都是米一抢尽了风头,根本就不会有人热留意她。
YAN实在没什么心情说话,所以静静一笑,又继续专注于调酒。
米亚倒不觉得受冷落了。她也很习惯了随意坐下,安静的看着YAN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不知为何她就是记着那份被YAN收好了的文书。
于是,过了一会儿,米亚突然又开声问,“那真的是比赛申请表格吗?”然后她见到YAN一怔。
抬眼迎上米亚探究的视线,YAN说,“不是。”这是一个挺早熟的孩子,果然与羽千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为什么不骗我了呢?”
“你希望我骗你?”
“不是。”米亚摇首否认,“大人不是最爱撒谎了吗?”歪歪的盯着YAN的脸看了一会儿,“你刚才就骗我了!”
“你几岁了?”
“15岁。”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呀!”YAN突然感叹一声,而后正色问米亚,“我问你,你是不是很喜欢这里?”
米亚不假思索的忙点了点头,“嗯。”很喜欢。
“如果有一天你很想很想来这里,但是这里却不存在了,你会怎样呢?”
“这里会消失吗?”米亚眨了眨眼睛,眸里有些担心。
“如果这里真的消失了,但你却很想很想来这里,你会难过吗?”YAN又问。
“我会很难过。”米亚想了一下,补充道,“但是如果真的消失了,就算我再怎样想也是不可以了,不是吗?”
“不可以了吗?”YAN的思绪因为米亚的回答而飘远。
“是啊!以前我没有来这里的时候,我也会难过也会有开心的事情发生,就算真的不能再来这里了也没有关系,虽然也会好难过,但开心的事情也还是会发生啊,又不会也跟着消失不见了!”米亚还是个孩子,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
越单纯越幸福?YAN好像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缓过神打量米亚的眼神开始有了轻松的暖意。
她从来不知道米亚这么的喜欢说话。“这里不会消失不见的!”YAN郑重的承诺米亚。
至于那个关于羽千与白朗的故事,她等着米亚长大自己去挖掘真相。
隔天,藤云野收到了一封邮件,拆开来看了,才知道那是YAN回寄的“离婚协议书”。
她也签名了。
隔了一个星期,他以为她也舍不得,但最后她还是签下姓名了。
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边开了,安女士走了进来。
她扑到藤云野的面前,用几近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他手里捏得紧紧的离婚协议书,“她签了?”面上的表情就似在等着被判刑。
藤云野回望了她一记复杂的眼神,他轻点了点头,宣判她无期徒刑。
“你怎么也就签了呢、你怎么也签了呢!”安女士先是愕然的沉默,然后失控却又努力压抑的抓住儿子藤云野的前胸抬手使力的捶打了几下,见他木然的由着她发泄,愣愣的一怔。
眼睛红了,泪水簌簌地掉。“她怎么也签了呢?”YAN那孩子明明也喜欢云野的呀,明明就是喜欢,为什么也要签离?
安女士默然的流着伤心泪转身走了。
冬天将近,七朵回来了。除夕夜那天下午,瓶子也回来了。
于是,蓝色酒馆总算是团圆了。
大年初一,三个女人难得起早,一起窝在厅子里唯一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打发时间。
YAN抱着越来越有分量的天使猪,眼睑半阖。
“我又失恋了。”瓶子突然说。
YAN跟七朵齐刷刷的掉头看着她,而后面面相觑。
“哦。”YAN应了声。其实见二人相继地只身一人回来,她便猜到大概了。
七朵安静了几秒,“至少你比我幸福,他连我是谁都记不住!”一次次追着他跑,一次次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却终究是没有记住她。这才是真正的可悲!因为也觉得自己很卑微,所以才绝望的决定全然放弃了,回来了。
YAN也高举起一只手,自觉地跟风交代说,“你们离开的那段时间,我也离婚了!”进城,出城,她同是百般无奈。
她的话是突如其来的一枚炸弹,七朵和瓶子二人都傻眼了。
“你结婚了?”瓶子一面愕然。虽然知道她们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但怎么也没猜到YAN竟然结婚了。
虽然可以借用本身能力的特殊去窥知YAN与瓶子的过去,但七朵终究没有那样做。七朵收起满眼的讶异,然后出声纠正瓶子的话,“那是曾经,她现在已经是失婚一族了。”
“你真的结过婚啊?”瓶子还是觉得好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她一边问着,一边举手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蛋,然后吃痛的放开,又说,“该不是在骗我的吧?”
七朵看不过去了,拾起一旁的书往瓶子的头上一拍,“长点脑筋行不行啊!”
YAN冲瓶子比了比自己面上的表情,“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她脸上堆满了认真。
瓶子这才消化了她曾经已婚的事实。她垂下头,道;“不像。”
三个女人,从相识那一刻开始就绝口不提的过去,一个接一个的通通说了出来。说各自的故事,掀开心口上的那道尚未完全结疤的伤,因为说穿了,虽然其余两人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上,但那样一个相互了解的眼神,却是最好的良药。
YAN觉得至少还有她们一起相互温暖着过日子,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