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石榴花开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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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泛泛友情(3)

一次,他偶遇一个学生,当得知学生已经是老板之后,他连忙对学生说:“我送一幅字给你。”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将自己才写好的一幅字亲自送到学生的店面。学生很感动,一定要留老师吃了中饭。他一边喝酒,一边吹嘘着自己是如何勤学苦练书法的,而且得了这个那个奖云云。接着,他摇头晃脑:“我这幅字,少说也值个千儿八百的。看在你是我的学生的份上,你就给三百元笔墨纸张费得了!你看看你的生意伙伴里谁喜欢书法,我的作品都便宜点卖。”学生有口难言,连忙从包里拿出三张百元大钞递到他的手里,吃完饭,借口有事,走了。

一个已经退休的同事七十大寿,其他同事都商量着凑分子去吃寿宴。他却神秘兮兮地对前来收寿礼的同事说:“都什么年代了,还送钱这么俗气的东西!份子我就不凑了,我要送他一份大礼,给他一个惊喜。”事后,同事们才知道,他给那位寿星送去的特别礼物,是他自己书写的一幅字。寿星拿着那幅字,哭笑不得,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妻子在旁边嘟哝道:“其他同事送两百块钱,他的字值这么多吗?下次,我们还他的人情,不是亏大了吗?”

他还善于利用自己在培训机构的机会,向学员推销自己的书法作品。因为好多学员都有一定的权力,因此他屡屡得逞,一幅又一幅字被学员用公款买了去,一张张百元大钞进了他的腰包。可事不凑巧,他碰到了一个懂书法且性子直的学员。学员看到他欲用来变成钱的作品,揶揄道:“老师,如果你这样的字也能值一千元的话,我早就是千万富翁了呢!”他满脸通红,连忙收起那幅字溜之大吉。

他楼下有一家烟酒副食店,由于经常要去买烟呀盐的,跟老板熟了。一天,他郑重其事地对老板说:“我给你题个招牌吧!”老板受宠若惊。字写好了,他也没提润笔费的事。老板请广告店做了招牌,挂起来了。平时在店里买东西都是用现金支付的他,却提出叫老板记账。老板不解。他慢条斯理地说:“看在你够朋友的分上,我给你写的那幅字只算八百元。以后,我到你店里来买东西,你记账。等我拿完了八百元的货,我们俩就清了。”老板大呼上当。

他那天跟我说,他前几天回老家看老母亲,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动身往回赶,车子驶出村口时,几十个闻讯赶来的相亲把他拦住,请求他赐墨宝。他无奈之下,只能下车,来到附近一个人家,从随身的包里取出笔墨纸砚,当场写了几十幅字,累得腰酸背痛,直到中午时分,才匆匆扒了几口饭,火急火燎踏上归程。我将信将疑,而他眉飞色舞。

(原载2011年8月3日《株洲晚报》)

东哥

戴着眼镜,遇到美女便双眼放亮,走路总是低着头,开会爱打瞌睡,偶尔咪点小酒,唱卡拉OK时忘乎所以……粗略地归纳一下,东哥就是这样一个人。

刚跟他同事,便感觉他是一个顾家疼老婆,让我自愧弗如的好男人。每天上午十点左右,他习惯性地拿起电话,重复着那句温暖的问候:“起来没有?起来咯,吃点东西,别饿着肚子睡,担心患上胃病。”次数多了,我便大约能够猜测出来,电话那头一定是他的老婆,而且她经常上晚班。有丈夫如此的关爱,她是多么的幸福。我羡慕东哥的女人。

东哥豪爽的性格,在酒桌上谁都能看得出来。尽管他的酒量不大,他却宁愿当场醉倒,也不愿意让人笑话。酒桌上的规矩他从不刻意去破坏,领导的旨意他从不主动去违背,说大杯就大杯,说一口干就一口干,说三杯敬一杯就三杯敬一杯。无论怎么喝、喝多少,他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酒席散后变成熊样、洋相百出的东哥,等酒一醒,又雄赳赳气昂昂地跟人交杯换盏。

一次送醉酒的东哥回家,我想,可以一睹他深爱的女人的风采了。待我费劲地把他扶到五楼,他迷迷糊糊地掏出钥匙,开了门,却意外地把我挡在门外:“家里好久没搞卫生了,很乱,下次来我家玩吧!”我关心地问:“嫂子呢?”他冷冷地回答道:“不知道。”兴许嫂子上晚班去了,我心里想。

一天早上,我刚进办公室,发现东哥竟然睡在沙发上。也许他昨晚加班太晚,便在办公室囫囵睡了个觉,于是我也没放心里去。接下来,却天天如此。这就怪了,我便问他。他说:“家里搞装修,老婆回娘家睡去了,我懒得去。夏天睡办公室的沙发也不赖。”好像他在办公室睡了两个月左右。

有一天,没见东哥来上班,打他的手机又关机,我便按照单位电话本上的号码,打他家里的座机。一个女声,应该就是嫂子。我问:“东哥手机关机,请问他今天去哪了?”那头说:“我怎么知道呀?他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我懵了,难道东哥还有另外一个家?他天天关切地叫起床、吃早餐的那个女人竟然不是他的老婆,而是他的新欢?

酒后吐真言,东哥在一次喝了很多酒后,对我坦陈了他的一些家事。他的老婆性格不好,动不动两人就吵。“跟我这么好性格的人都合不来,你看她的脾气多坏!”东哥接着说:“去年,她准备跟我带着孩子一起回我老家过年,我父亲却对我说‘要回来你带孩子回来,我不欢迎她回来’。她跟我的父亲和母亲都合不来。我一定跟她离婚,哪怕净身出户!”他还告诉我,那次跟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就是他已经处了一年多的女朋友。“我还以为是上次那个女孩呢!”我跟他开玩笑。“那个女孩是长沙的,很喜欢我。上次来看我,我带她去买衣服,她却硬要自己付钱。”“那天一起唱歌的那个呢?”我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郴州的,朋友而已。”东哥坦言。

“我是会享受生活,喝酒、唱歌、打牌、交女朋友。”东哥不止一次这样说过。然而,玩归玩,他工作起来也特别认真,经常加班加点也从不埋怨。有时候出点小插曲,并不是故意为之,也许只是开了小差而已。例如,无论开大会还是小会,他都是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身体靠在椅子上,脑袋往后仰,双眼闭着。很多时候,他都能若无旁人地进入睡眠状态,而且毫无顾忌地打起鼾来。一次,他睡着了,领导点名叫他发言,他被旁边的同事弄醒后,以为散会了,便急忙站起身,迈开腿往外走,搞得大家哄堂大笑。

钱大师

钱大师是我们系统一个乡镇所的所长,因为经常给人看地、测日子,被人家奉为大师。

钱大师酒量大得惊人,没有人看见他醉过,因此他的酒量究竟大到什么程度,没有人说得清楚。钱大师总是对当时任办公室主任的我吹嘘道,他来局里从来没喝过饱酒。言下之意就是,局里没有人的酒量能够跟他相比。这样的话深深刺激着我,于是我决定想方设法让钱大师喝顿饱酒,以免他总是在酒的问题上盛气凌人,不但辱没我酒仙的雅号,还玷污局里的名声。

钱大师不吃狗肉。我曾经问他,为什么不吃?他神秘兮兮地说,师傅说的。在酒桌上,我们便只能悉听尊便,看着他不把筷子伸向我们竞相抢食的大碗狗肉了。

其实,我对自己的酒量是心中有数的,博得酒仙的雅称,完全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因而我是没有勇气和信心与钱大师比酒的。硬拼不得便只能智取。

那天上午,钱大师一早来局里办事,我便偷偷把局里酒量好的年轻同志约好,然后在餐馆订了一个包厢。不到十点,钱大师的事办完了,便决定回去。我说,钱大师,你吃完中饭再回去不迟。我手里正好有几瓶好酒,中午召集局里的年轻伙计,好好陪你喝喝酒。一听到有酒,钱大师便两眼放亮,连声说,那好,我就到几个股室再转转。

一上了煮酒论英雄的酒桌,钱大师便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说,钱大师,今天我叫几个年轻小伙子来向你讨教喝酒之法,还请你不吝赐教哟!他却连连拱手,哪里哪里!

我的开场白之后,我便首先端起酒杯敬钱大师的酒,接着,几个年轻伙计依次敬他,我事先设计的车轮战术便打响了。一轮敬酒下来,钱大师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坐在那里发呆。我连忙夹了几大块狗肉放到他的碗里,说,钱大师,我特意点了你喜欢吃的羊肉,先吃点菜。俗话说得好,有来无往非礼也,大家都把你当贵宾来敬,接下来该你一个一个单敬大家的酒了!

钱大师大口大口吃完自己碗里的狗肉,又把筷子伸向狗肉碗,夹了几大块吃了。我笑着说,我知道你从来不吃狗肉,便点了这家店里的招牌菜——黄焖羊肉,好吃吧?!

尽管嘴里嘟哝着没有这样喝酒的,要喝大家一起喝,但钱大师还是不乐意地端起了酒杯,一个接一个地回敬。一个轮回下来,他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由得让我暗地里佩服!

今天,如果钱大师的酒没喝饱,我们就都白忙活了。来,还是我开头,每个人再敬他一杯!钱大师连连摆手,不要这样喝,不要这样喝,接着端起酒杯,站起来说,这杯我敬大家!

客随主便,你不懂呀?我执意要将他的军,便咄咄逼人地对他说,中午的单你买,我们就都依你。

钱大师无奈地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接受大家敬的酒。轮到他回敬了,他却趴在桌上,打起了粗重的呼噜。我知道他的酒量已经到了极限,便用劲将他摇醒,厉声说,钱大师,怎么不回敬大家呢?这可是失礼呢!

他有气无力地摆着手,说,我不能喝了。接着便又瘫在桌子上。我不依不饶地说,那你说句话,今天喝了一餐饱酒了吗?他轻轻地说,今天我喝了一餐饱酒了,我以后再不说在局里没喝过饱酒了。

大家都笑起来。我也笑着对他说,钱大师,我今天点了一个你从来没吃过的好菜,不知道你觉得味道怎么样?他莫名其妙地望着我,什么菜呀?这桌上没有我从来没吃过的菜呀?

你不是说过好多回,从来不吃狗肉的吗?可是你今天的胃口却非常好,连吃了两小碗呢!

啊!你不是说那是羊肉吗?也许是酒劲发作,也许是忌食的狗肉的刺激,钱大师瘫在桌子,任凭我们怎么叫,硬是没醒来。

冷酷而幽默的教练

初学开车,起步总是熄火,我却全然不知,还使劲踩油门,可车就是不动。教练冷冷地望了我一眼,接着转身对后面的三个学员说:“还不下去推车!”

他们走到车后,使劲推,车却纹丝不动。其中一个学员喊起了号子:“一、二、三,加油!”车还是未前进半寸。这时,教练把头伸出车窗,朝他们吼道:“我来喊,你们推。”当时正值盛夏,尽管教练声音洪亮,他们个个满头大汗,可车还是原地不动。“上车吧!”教练似乎无奈地说。看到气喘吁吁的学员,教练突然大笑起来:“刚才我踩着刹车,你们能推得动?”这时,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教练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我们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

“教练,车坏了,怎么办?”待笑声稀落时,我怯生生地问。教练立刻又变得严肃起来:“我有什么办法?”“是不是打个电话叫修理厂来拖?”我试着提建议。“也只能这样了。”教练双手一摊,“车里太热,下车休息。”我们连忙下车。毒辣辣的太阳像毒蛇火红的信子,舔得我们全身发烫。路边很少有树,我们只得走到车后约二十米的一棵小树旁,挤着瘫坐在有限树阴下的草地上。教练怎么不下车?我们好生奇怪。这时,一个学员突然用手指着前面的教练车,说:“你们看,车子发动了!”我们果然看到排气管在冒烟。

我们走到车旁,发现教练坐在驾驶座上,一个劲地傻笑。轻柔的音乐和缭绕的冷气中,教练显得十分惬意。我连忙上前巴结:“教练,您真行,这么快就把车修好了!”教练突然又变得严肃起来,板着脸对我说:“车只是熄了火,你车还未发动,就去挂挡、踩油门,尽出洋相!”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是教练趁我不懂,有意耍我们!“好好学车吧,不然,今后被耍的机会多着呢!”教练又板起脸,严肃地对我们说。

(原载2007年4月13日《中国国土资源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