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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古印传(幻狐篇)

我是一只噬梦狐,专吃人的梦魇。妖王赐我一个好听的名字——幻狐。

我是妖王座下的一只宠,她念我治梦有功,许我一个愿望。

我想了许久,说:“我要做一个凡人。”

她只是望了我许久,问:“真的想要?”

我使劲地点头。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准许了。

不过,她说:“成为凡人需要夺舍。”

我傻傻地问:“什么是夺舍?”

她叹了口气,回答:“就是夺取他人的身体,让你的灵魂寄宿在别人的身上。”

“那么那个人会死吗?”

“当然,被夺走身体后就会去往阴间投胎。”

我想了想,再问:“会疼吗?”

“非常疼,要忍受灵魂撕扯的痛苦。”

我咬咬牙:“我不怕,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

“想好了吗?”

“嗯。”

“唉,”妖王叹了口气,“罢了,允你便是,不过,记住本宫一句话,莫要执念太深。”

虽然妖王大人准许了,但人的身体必须由我自己来夺舍。这是我今生第一次动杀念,本以为只是一生中唯一一次,那曾想,这只是杀戮的开始而已。

他叫许暄,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公子。我恋上他,完全是因为一次美丽的错误。

那天,我本事为他解梦而来,哪料到,被困在了梦魇中。危机时刻,是他的出现,救下了我,让我得以逃脱。

自此以后,我便芳心暗许。他的梦被我包揽,我知道他的一切秘密。包括,他喜欢柳家二小姐柳玟婷的事。知道后,我很痛心,同时也对那女子感到羡慕。

而如今,我不再嫉妒她,她拥有的一切我都有。因为,我成了她。

那晚,我偷偷地潜入她的梦境,吃掉了她的魂,杀人的感觉不像我想象般那样痛苦,相反的,我却觉得刺激。

我想,我不是一个好妖了,我是不是成魔了?

我问妖王,她只是对我笑,那种支离破碎的笑容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无奈的,痛苦的。

于是,自那天起,我便成了柳玟婷。

我披上霞衣,戴上珠翠,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我与他相缠相恋,像普通新婚夫妇般如胶似漆。夫君待我好,而我更加爱他。

一切如故。

但我仿佛忽略了什么。

没有在意他看我的眼神从欣喜到烦闷,他对我的态度从热情到冷淡。

很快,我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在外留宿。起初,他只是以读书来搪塞我,后来,他连骗我都懒得找理由了。

最后,他搬出去住了,而我当时却已有八个月的身孕。

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他是夫君和“柳玟婷”的,两人没成亲前,便已苟合了。而这个孩子,便是他们污秽的产物。如果不是他,“柳玟婷”不可能成为他的妻。

毕竟,他的红颜知己多不胜数。

我是一个好妖,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而一个好妖,也有可能变成坏妖。

只要我想,没人能阻止我。

我悄悄地吃下断魂草,那天,我的小腹一阵抽痛,流了好多血。

终于,他出现了。

作为丈夫的他急切地询问大夫情况如何。大夫说,还好及时送来,并无大碍。我心里苦笑,孩子是没死,他只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罢了。

我苦笑,毕竟,他也算我的半个孩子啊。

那夜,他留在房中照顾我。我暗自落泪,心里却笑他傻,笑我痴。

两个月后,孩子生出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一个死胎。生出死胎在当地是极不吉利的,按规矩,应该被休。

公公婆婆拿着扫帚将我赶出许府,我死死拽住他的衣角,希望他能留住我。但我失望了,从他的眼中,我只看到了嫌弃、厌恶与怨恨。

他恨我?

没错,他应该恨我,我是杀他孩子的凶手。

他一把扯开我的手,将我推倒在地,还嫌弃地擦了擦手,仿佛我是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

我绝望了,一股热流从眼角滑落,咸咸的。

接着,大雨倾盆而下。是狐狸雨,应我而下,连老天都觉得我可怜吗?

我颤颤巍巍地爬起,许府的大门禁闭着,而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走在大街上,思量着自己当初的选择。想起妖王大人当初说的话,这样到底值不值得?最后,我懂了,狐狸是不配拥有人的感情的。

突然间,我失去了知觉。

那是一只暗中的手,他握着匕首贯穿了我的身体。终于,我倒在了血泊中。

迷糊中,我看到了那双眼睛。那是一双多么漂亮的眼睛啊,我曾经深陷其中。但是,现在它透露出的那种光芒,仿佛要将我撕碎。

我闭上双眼,不去看那可怕的双眸,等待着灵魂消散的那一刻。

再见啊,我的爱人。

愿来世,与君永不相见。

血泪从眼眶中溢出,我清楚,我的时限快到了。

我的灵魂飘飘悠悠地出了身体,回到了妖界。在那里,我再次看到了妖王。

“幻狐,你怨吗?”

“怨!”

“你恨吗?”

“恨!”

她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便再允你一次机会,不过,代价将会是祭出你的灵魂,你可愿意?”

“我愿意。”

“好,那便回你真身去吧。”

……

之后,我便成了古韵,一个花娘的名字。

“古韵”这个名字响彻了整个京城,自去年六月份,天香阁来了这位美人,客源不断。来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奇怪的是,这古韵美人只是弹琴唱曲,总隔着屏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大致看那身段,想来也不会差。更何况,美人天底下有的是,但会调香的却不多见,调香调得好的,更是少的可怜。

更不用说是古韵的香了。她的香,就算是天下第一的调香师也赞不绝口。

因此,古韵的名声大噪,传遍大江南北。寻着名声来找她的人很多,大多是找她请教香谱的,但都沮丧而归。

古韵放言,如若不是江南许府公子许暄前来,一概不予。

许暄很是诧异,那名叫古韵的女子,似乎与他毫无瓜葛,怎会指名道姓让他前往。

但,他还是去了。不禁是因为她有香谱,还因为她是个天下鲜见的美人。

那天,古韵从帘中走出,惊艳四座。

“公子,我便是您要找的古韵,”声音清冷空灵。

一夜过后,似乎是风平浪静。

但第二天,许暄公子离奇死在天香阁的事情不胫而走,古韵也不知所踪。后来,天香阁被官府查封。从此以后,“古韵”这个名字被人遗忘,再也没人提起过。

情深所及,情至所伤。

“幻狐,时间到了,你犯下过错,我便罚你打入魔荒禁地,祭出你的灵魂于我,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