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美思对公爹让自己做翻译一事,已经习以为常,何况这次来的还是自己的老乡,说不定还有熟人,故而一听二姨娘讲,就笑嘻嘻地答应了。
但是骆羽杉却明显很吃惊,一时有些不明白谭嗣庆的意思。难道是他们知道了什么,想试探自己?还是……二姨娘见她十分讶异,于是笑着解释道:“这是大帅惯常的做法。总觉得自家人不会乱翻译、误导他的话,所以总是带了老三或者是老三媳妇去的,这次因为公使馆新旧交替,各国的使馆人员都会到场,人数比较多。军政府那些年纪较大的要员都不懂洋文,虽说带了翻译,大帅还是不放心,所以叫你们几个,老三、老三媳妇、你,还有永宁他们都去呢。”
骆羽杉放下心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大家都去,便笑着答应了。
二姨娘转身离去,骆羽杉却发起愁来。
想不到威廉姆一来,自己就要见到他。见了面,这种状况下,恐怕说话也极是不方便,若是他问起来别后种种,自己如何回答?这可是涉及到两方政府外交上的宴会,千万不要弄出什么事来才好。
心里又惊又喜,又想又怕,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和戴美思、谭永宁商量了明天晚上出席宴会要穿的装束,听取了富有经验的戴美思的建议,试好装后慢慢想着回到楼上。
亚玉已经准备好了温热的牛奶。因为骆羽杉最近的睡眠都不是太好,所以临睡前一杯热牛奶有助于睡眠的说法,让亚玉听了便记到心里,晚晚按时送上来,而且还要看着她喝了才罢。
骆羽杉沐浴更衣,在亚玉的注视下喝了牛奶,拿了书爬到床上,亚玉才笑嘻嘻地关上大灯离去,临走还嘱咐说:“四小姐,今晚不要看那么晚了,小心您的眼睛。”
骆羽杉答应着,倚靠到了床头。这些天心里的感触太多,不看书自己难道就能睡着?想不到竟是谭老二那厮在的时候,睡眠质量是最好的……呃,当然,有他那种土匪加流氓,夜夜累个半死自己想睡得不好都难……脸上微微一热,骆羽杉赶紧转移了心思,把精神注意到书本上。
这是赵其玉让人送来的几本有关美国医学最新进展的专业书籍,骆羽杉看的津津有味,这些对自己的研究课题很有帮助呢,若是早先看到,说不定实验早就完成了,看来还是要多交流才行。
一边看一边想,骆羽杉看的很是入神,等觉得腰肩酸软不适,看看钟表已经是凌晨了。眼睛有些酸涩,骆羽杉把书放到枕头下,伸手关上了床头灯。
又把书上看过的部分回忆、回想了一遍,这才闭了眼睛慢慢睡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骆羽杉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坐起来,拉过一件长衣披在身上,骆羽杉带着睡意地扬声问道:“谁?什么事?”
外面的门似乎被推开,是谭永宜带着一丝惊慌的声音传来:“羽杉,你快起来,老二出事了……”
谭少轩出事了?!骆羽杉一惊,出什么事?他不是打了胜仗还在前线吗?难不成又开火了?
一边想着,一边答应着,急忙下了床,急匆匆打开灯走到厅里:“大姐,怎么了?他……”
“他回来了,但是因为急着赶路,路上翻车了……”谭永宜脸色有些苍白,一把拉住骆羽杉的手就要向外走,一低头发现骆羽杉竟然还赤着足,叹了口气停下了步子道:“羽杉,你快换衣服,跟我到前面去,蔡医生已经到了,正在检查,我觉得你去看看也好……”
骆羽杉顺着她的目光也发现了自己的狼狈,于是急忙答应一声转身回去换衣服。亚玉闻声匆匆赶了上来,帮着她很快换好,骆羽杉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谭永宜:“这是赵医生的电话,赵是一流的外科医生,待会儿若是需要,请大姐打电话找他。”
谭永宜接过去答应了,二人匆匆赶到前面。
车子刚到达时的纷乱已经过去,谭少轩和几个伤者都被抬进了医务室,蔡医生已经检查完了谭少轩的伤势,正在和一脸严肃的谭嗣庆、满面关切之色的二姨娘等人说着他的情况。
看到骆羽杉在谭永宜的陪同下急匆匆而来,二姨娘赶紧迎了上来:“羽杉,你别急,情况还好。”
骆羽杉握住二姨娘的手,点点头,看了蔡医生一眼。
蔡医生颌首打了招呼:“二少夫人,要不您和我一起进去再看看?”
骆羽杉看了看谭嗣庆,谭嗣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进去,自己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皱着眉头,低低说了一声:“这个老二……”
二姨娘拍了拍他的手,用眼神安慰着,蔡医生不是说没有什么大碍吗。
谭嗣庆看了看她,没再说话。
骆羽杉穿了白大褂,随着蔡医生走进了房内。中间一张病床上,谭少轩正昏沉沉趴着睡了过去。背上军装被剪开,一处伤口在左肩下方。伤口很长,看样子已经消了毒,却没有裹上纱布;另一处在腿部,似乎是子弹的伤痕,只有一点,已经结痂,其他地方还有些划伤,情况最严重的应该就是肩下的伤口了。
蔡医生走过去,打开了盖住肩部伤口的薄薄纱布,一边指给骆羽杉看,一边轻声道:“伤口较长,但幸运的是不深,应该没有伤到内脏器官;腿上是战场的子弹所伤,已经没有问题了,其他的擦伤很浅,无碍。”
骆羽杉点点头,在一旁的洗脸盘中净了手,走到近前轻轻用手在伤口四周按压了一圈,低声道:“只要确认骨头没有断裂或是破碎,就可以肯定内脏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