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益发清隽的女子,威廉姆只想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看到曾经的承诺,曾经的美好渴望,还有与生俱来的淡淡默契。
轻轻的乐声里,曾经的康河似乎已经消失,留下的是让他心惊的无奈和歉然。威廉姆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有些黯然神伤地轻声告辞,他需要一个无人的地方冷静一下自己的情绪。
看着他挺拔却有些孤单的背影,骆羽杉微低了视线。只觉惆怅和淡淡的心痛已经淹没了自己,心里纷乱的没有了其他感觉。
谭永宁很有好感地注视着威廉姆离去,洋人自己见的不少,但他无疑是算得出类拔萃的。无论是英俊的相貌,还是高雅的举止。有人说贵族需要三代人才可以培养出来,这男子绝对是身份不低和有故事的。
看了看骆羽杉,刚想问问威廉姆的情况,转眼间却发现旁边父亲那里似乎有什么不妥。
一个日本人正在和谭嗣庆谈着什么。那人是典型的东洋人模样,身量不高,很敦实,眼睛不大,灼灼有神似乎要瞪出来一般,身板挺得笔直,趾高气扬的样子令人心里顿失好感。
“那是日本领事馆的公使佐藤,一肚子坏水。上次,南大营有两名兵士在租界被日本人无故打死,事后这个佐藤调停,压着政府的要求不理,硬是只给了士兵的家属一人赔了一百块大洋了事。父亲很是生气,下令说:‘碰到他娘的鸟日本人,你们也给我打,我们也有钱!’”看骆羽杉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形,谭永宁低声说道。
骆羽杉看了谭嗣庆一眼,想不到这大帅在大事上还真有些气概,不由问道:“那真打了?”
“嗯,本来有些日本人就欠揍,在中国横行霸道惯了,命令一下,士兵们很快打死了十二个一直在南城无恶不作的日本人,这个佐藤就跑来找父亲,提出抗议。”谭永宁点点头,很是解恨的样子说道。
“那父亲怎么说?”骆羽杉问道,这样的外交事件,粗线条的谭嗣庆会怎么处理?
“父亲说了,现在国内战乱,凌州治安有些不好,土匪乱杀人,他也没办法。结果佐藤这家伙提出要求,说军政府必须:一、惩办凶手;二、公开道歉;三、赔偿;四,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谭永宁拉了骆羽杉的手,一边慢慢向谭嗣庆和佐藤那边凑过去,一边继续说道。
日本人真是过分,骆羽杉看了看她,这样的条件谭嗣庆如何答复?
“针对佐藤提出的四点,父亲答复说:一、土匪杀人,跑了,既然抓不到,谈何严惩?二、不关我军政府的事,我为什么要道歉?三、战局很乱,土匪很多,没有办法保证以后不发生类似的事;四、至于赔偿,可以!按照日本人打死一个中国兵一人赔一百块大洋计算,那十二个日本人,可以赔偿一千两百块。”谭永宁认认真真地模仿者谭嗣庆的神态说道,看的骆羽杉一怀愁绪中也不由淡淡一笑。
“佐藤能善罢甘休?”骆羽杉看了一眼那个日本人,轻声问骆羽杉道。
“他又能怎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谁叫他们作恶在先的?佐藤生气也无可奈何,此事于是不了了之。不过从那以后,经常找点小麻烦倒是真的。”两人渐渐走进了谭嗣庆身边,谭永宁放低了声音道。
两个人已经可以听到谭嗣庆和佐藤的谈话,原来两人正在说着谭少轩。
“……在下的消息说,少帅昨夜赶回凌州,身受重伤,所以特地慰问一声,我们大日本的医术是不错的,大帅若是有什么需要,不妨直言,在下一定鼎力相助……”佐藤的中国话说的非常流利,表达准确意思明白的话令骆羽杉不由一怔。
这家伙说出这些的意思是不是想向谭嗣庆和军政府示威,他们日本人的消息是很灵通的?或者说,警告谭嗣庆和军政府他们掌握着所有这边的动向?
正想着,听到谭嗣庆淡淡一笑道:“呵呵,老二昨晚确是回来了,但却没有发生什么佐藤先生所讲的重伤,这是我的二儿媳,如果老二受伤了,她还能跟着我来参加酒会?”谭少轩示意地看了一眼骆羽杉,骆羽杉闻言便淡淡笑着落落大方地向佐藤施礼打招呼,谭嗣庆接着说道:“我这个儿媳便是伦敦大学医学院回来的,医术倒也说得过去,谢谢佐藤先生的好意。”
谭嗣庆的话似乎有些出乎佐藤的意料,小眼睛转了转,接着笑道:“是吗?那少帅怎么没有来?查尔斯公爵可是履新呢。”
这个佐藤真的令人讨厌,骆羽杉不由微蹙了眉头。转着话的说谭少轩不来,要么是受伤,要么是不给新上任的英国公使面子,他究竟想干什么?
谭嗣庆不动声色,依旧笑着淡淡说道:“老二昨晚回来的迟了,今早尚有些公务亟待处理;怎么,佐藤先生觉得在下来,还不足以贺公使先生履新吗?”
佐藤忙一个日本式的略略弯腰,笑着道:“哪里,哪里,大帅大驾光临,足以证明军政府与大英帝国关系之亲密,在下理解。不过在下对年轻有为的少帅异常敬佩,渴慕一见,宁---曹之战着实打得漂亮,可谓英雄出少年,前途无量啊。”
看来佐藤是把准了谭少轩受伤,一定要谭嗣庆露出点什么马脚才肯罢休。
“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佐藤先生过奖了。”谭嗣庆举了举手里的酒杯,鹰般的眼神一闪即逝,骆羽杉看的出佐藤这样穷追不舍他也颇有些恼了。
佐藤还在滔滔不绝地纠缠着,表达着他对谭少轩的赞美,正在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略略低沉的声音含笑传过来道:“想不到佐藤先生这样看得起在下,不过来晚了一会,就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