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走之前又让蔡医生细细包扎过,绷带比之前厚了几倍,饶是如此,殷红的血还是透过绷带渗了出来,内衣上也染着红色,再晚一会儿回来就可能透过外面的军装了。
一定是伤口崩开了,骆羽杉心里一跳,手也不由自主地一颤,贝齿轻轻咬住嘴唇,极快手地把被血浸透的绷带剪开取了下来。
原本已经结了硬皮的伤口已是血淋淋的,骆羽杉用干净的纱布将伤口附近的血迹等擦拭干净,动作很轻柔,谭少轩却依然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疼吧?叫你死撑着到处跑,活该!骆羽杉心里暗暗腹诽,有些想不通这样的伤他为什么非要撑着去酒会?难道是为了日本人?手下的动作却益发地轻了。
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精神有些不济,这次谭少轩没有整古搞怪,很是乖顺地任骆羽杉缠好了绷带和纱布,换了睡衣。
骆羽杉收拾好脸盆、镊子等物,转身进浴室洗浴更衣。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多了些,骆羽杉有些神思不属。心不在焉地慢腾腾洗完换了衣服出来,却看到谭少轩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眼前的男子,骆羽杉微微有些愣神。
他的薄唇紧紧闭着,灯光下带出一抹异样的倔强,颌下的短髭已经刮过,显得干练而精神;似乎因为了伤口的疼痛,剑眉微皱着……骆羽杉觉得自己越来越有些看不懂他。这样的一个男子,强取豪夺会是因为喜欢自己?但是爱又怎么可以这样强硬专横?若是不爱,他又为何非自己不娶?
骆羽杉抚了抚额头,暗暗舒口气。威廉姆的出现把深埋在心中的过往打开来,摆到了自己和谭少轩面前,摆到了这桩强取豪夺、结缡不到一个月的婚姻面前。将会对自己和谭少轩两个人或者说三个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自己想不明白。谭少轩是个极其霸道的人,自己和威廉姆的过往他心知肚明,他会怎么看,怎么出手?
倒了杯水,骆羽杉走到沙发前坐了,捧着杯子有些发愣。或许该庆幸他已经睡了,免了自己在心绪这样繁复的时候面对着他……想想便觉得既可悲又可笑,自己被逼嫁入帅府,在曾经的恋人和现在的丈夫之间身不由己神思兜转;而谭老二,折断自己的翅膀把自己绑在身边,上了前线却又风流不羁左拥右抱,这个霸道的男人,有权有势的少帅究竟心里在想什么?……
越想越多,越想越乱,骆羽杉只觉得心里异常的烦躁,有了白天的经历,也怕吵醒了他还要面对,所以骆羽杉一直窝在沙发上没有动。夜深了,便以手支着脸颊靠在沙发上慢慢睡了过去。
睡到不知何时,听到谭少轩低低声叫着“杉儿”,骆羽杉惊醒过来,急忙起身走过去。
却看到谭少轩依旧紧闭着双眼,似乎是梦靥。骆羽杉稍稍放下心来,打开了床头的大灯,却看到他脸色有些潮红,心里一沉,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
手下火热,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伤口二次开裂造成了感染。现在医学界还没能掌握一种高效治疗感染且副作用小的药物,只好中医西药一起来了。
骆羽杉疾步走到楼下,叫醒了亚玉,让她去找蔡医生,并到药房拿一些猴耳环和云南白药过来。
睡到朦胧的亚玉听了也是一惊,急忙答应着去了。
蔡医生很快就到了,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重新作了治疗方案,亚玉也端着煮好的药走了上来。骆羽杉细细地给他洗了伤口,敷上药,想给他喝药却见谭少轩昏昏沉沉趴着。无可奈何看了蔡医生一眼,蔡医生却只是抿起嘴来似笑非笑地回视了她一眼:“少夫人小心看护,我再去弄点药来。”说着便走了出去。
骆羽杉无奈,想了想只好找了一只大些的注射针桶,消了毒后拔下针头将药抽进去,然后慢慢喂到谭少轩口中。少部分喝下去,大半却流了出来。喂了半天才好歹喂了一些。
骆羽杉叹了口气刚要起身去放药碗,谭少轩又低低地叫了声:“杉儿……”
骆羽杉忙看了看他,轻轻问道:“我在,你想要什么?”
谭少轩却依旧睡着不再说话,搭在床边的手动了动,好像找什么东西。骆羽杉看看他叹了口气把手伸了过去。
谭少轩握住,似是满足地勾了勾唇角,接着昏昏睡去。
骆羽杉有些不自在地把碗递给亚玉,自己无声在床沿坐下来。这下更麻烦了,伤口感染害得自己也十分担心起来。
亚玉收拾好药碗和纱布等物,下去接着煲药,骆羽杉靠在床头,就那样握着谭少轩的手,时不时给他擦擦额上的汗,用酒精和冷水擦拭全身,轮换着给他物理降温,祈祷他尽快退烧。老爷子要自己照顾他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不是找麻烦?
这家伙真是的,好好的半夜三更从前线偷偷跑回来,回来就回来吧,又带伤去什么酒会,如果担心自己,那索性不让自己去、守着他好啦,偏偏装大方,又不放心要跟着来,现在好了,发烧了吧?……骆羽杉一边往他大腿上擦着酒精,一边暗暗腹诽,一颗心吊着,不骂他埋怨他似乎难以定下来。
想着想着,一回神却愣了。自己心里真的这样想?
手上的动作缓下来,骆羽杉觉得心里乱糟糟,完全没办法想明白自己的心。叹了口气,接着手下的动作。
天亮了,听说谭少轩伤口感染人在发烧,连谭嗣庆也有些着急起来,过来看了一次,嘱咐骆羽杉小心照顾,二姨娘看着她更是又心疼又着急。兄弟姐妹陆陆续续过来,都被二姨娘挡在了客厅里,谭永宁似乎有什么事,坐了半天见骆羽杉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才有些怅然若失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