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羽杉实在也有些精疲力竭,便微笑着点点头上了楼。只有很忙的那几天晚上骆羽杉是住在凌大的,平时谭少轩都会派人去接她,所以楼上一切未变还是原来的样子。
骆羽杉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拿了本书坐到沙发上。但却看不下去,外面有口号声隐约传来,骆羽杉的心里也极是不平静。
就这样坐立不安地吃过晚饭,听说谭永宁也没有回来,可能也参加集会游行去了吧?骆羽杉和谭永宜聊了一会儿,便回到了楼上。因为亚玉还在凌大,所以房子里静悄悄。
小丫头已经开了灯,见骆羽杉上来,便殷勤上前服侍,骆羽杉笑笑,示意不用,自己进去洗了手脸依旧拿了书坐去窗边。口号声已经听不见,那些学生或许已经回家了吧?
今天的经历给了骆羽杉很大的冲击,令她置身其中直面国家被侮辱被侵略的现实,心里的感慨很多,对“家国”二字也在猛然间有了新的认识。令她不由自主想起和谭少轩一起时,他说到国家富强、民族强盛时的渴望,觉得对某些时候少年老成的谭少轩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人只有自强、自立才能被人尊重,而一个国家也只有繁荣、富强才能挺起自己的脊梁,骆羽杉现在对曾看到过的刚刚起步的空军、正在建设中的海军充满了盼望,原来年轻的谭少轩早就有了这样的认识,并将它们付诸了行动。
想着、看着,夜幕已经深沉,从窗帘中望出去,一片黑沉沉,只有路灯坚强地为黑夜送来光明,大帅府的巡逻卫兵似乎增加了不少,胸前持枪一队队无声地从路旁走过。云层厚厚地压下来,有些象暴雨前的沉默,没有一丝的风,树叶纹丝不动。
那些在日本领事馆前静坐示威的学生不知道有没有回家?如果今夜下大雨,他们会不会淋雨?骆羽杉略一想,便给左元芷打了电话。吴妈说小姐还没有回来,骆羽杉有些失望地挂了电话。
突然想起来日本国领事馆的办事处就在英国领事馆附近,威廉姆或许能知道那里的情形,于是稍微一迟疑,拨了他写给自己的那个专线电话。
今天来自国内外的电话一直没有断绝,所以电话铃响了几声,很快威廉姆便拿起了电话。
骆羽杉说了声“hello”,威廉姆一愣,旋即有些惊喜地道:“是你吗,susie?怎么,想请我吃中国菜?”
“你……还没有用晚饭?”骆羽杉有些意外地问道,看了看自鸣钟,现在都几点了?
威廉姆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摊了摊手:“今天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为了日本出兵山东?还是为了今天的示威游行?”骆羽杉有些好奇,对这件事,英国方面是什么态度?如果英、美等国一起施压,日本方面一定会有所顾忌。
“是的,很头疼,”威廉姆叹了口气:“中国强烈的排日情绪,我认为不仅重创了日本军国主义者的扩张企图,在国际上也已经引起了大英帝国和美国等国家的戒心和警觉,日本的强硬态度直接损及大英帝国在华的既得利益,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骆羽杉闻言微蹙了眉头,威廉姆的话让她心里生出微微的反感。他的口气是典型的外交官说话方式。当然,就算和自己,他说的是国家间的事,用这样的语气也无可厚非。但是他似乎把自己也当作了英国人,竟完全没有认识到这个被侵略的国家,是自己的祖国。他反对日本出兵的原因,也不过是大英帝国的既得利益受到了损害,而不是正义、真理都在中国一方。
骆羽杉突然不想再谈下去,于是淡淡地问道:“你能看到在日本领事馆前静坐示威的学生?他们还在吗?”
威廉姆微微侧首,朝窗户里看了一眼,然后回答说:“有些人已经离开了,剩下的似乎军警正在劝说他们离开……”
骆羽杉谢了他,威廉姆对骆羽杉打电话来只说了这几句,似乎很是困惑,“susie,你最近过的可好?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面?”
“谢谢你,威廉姆,我还好。”骆羽杉没有回答见面的话题,今天发生的事让她觉得没有闲聊的心情,于是便很快说了再见。威廉姆颇为失望地挂上电话,有些不明白susie突然的冷淡究竟是为了什么。
实在定不下心来看书,骆羽杉便把老中医赵文源教给自己的针灸图拿出来,将针灸针消过毒后,在自己身上的足三里、丰隆等穴位上尝试针灸的手感和感觉。因为是刚学不久,所以一会儿便沉浸其中,慢慢静下了心来。
一直扎到手上的合谷穴,正为自己找到了一些手感而欣喜,忽然门一响,一个声音猛然喝道:“杉儿,你干什么?!
骆羽杉正聚精会神地运针,闻声吓了一跳,一抬头,看到衣服湿了大半的谭少轩正疾步走过来,微微怔了怔旋即回神,忙说道:“……没事没事,我学针灸,练针……”
“学针灸?”谭少轩皱起眉头,“学针灸就要扎你自己?你不会……”
骆羽杉有些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学针灸要在自己身上试针找感觉啊,你想让我怎么办?
你不会找个人往他身上扎?谭少轩眯起眼睛,以目示意。
找个人?找谁?不能往自己身上扎,就可以往别人身上扎?你什么逻辑?骆羽杉斜了他一眼。
呃……谭少轩瘪瘪嘴,瞥了瞥自家媳妇,伸了伸胳膊,实在不行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