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羽杉的生活看起来又恢复了正常。这天上完课刚回到家收拾完,便看到谭少轩匆匆走上楼来,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杉儿,正好你今天回来的早些,要不我也要派人提前去接你。”
“有事?”骆羽杉从书上抬起眼睛,轻声问道。
“嗯,那天不是说想请父亲的拜把老兄弟吃饭的?今晚约齐了,等会儿我们一起过去。”谭少轩看着她微蹙的眉,笑了一下。
骆羽杉点头,把目光放回到书上。思绪却没有跟着目光回来,谭少轩要请他们吃饭,他们都是什么样的脾性,自己该持何种态度?谭少轩为什么不明白地告诉自己他的目的?他这么确认自己能帮到他?
谭少轩换了一身深蓝色西装,一条暗红色领带,头发梳得齐整,胡茬刮得干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黑亮的眸,高挺的鼻梁,微扬的薄唇,看上去颇有些翩翩浊世风流佳公子英俊潇洒的味道。看着骆羽杉打量自己,谭少轩唇角扬起,脸上挂了一抹不羁的笑意,站在茶几旁看着她。
杉儿还真是沉稳,明明心里有诸多不解,自己不说她就是不问呢。
骆羽杉抬眉白了他一眼,拜托请让开,你挡住我看书了。
谭少轩轻轻一笑:“杉儿,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有的话只管问,本二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骆羽杉往旁边闪了闪,有话想说你自然会说,还用我问?你老人家不想说的,我问了也白搭,还不如安安稳稳看会儿书呢。
谭少轩好笑地微微斜睨了她一眼,轻轻一笑挤到骆羽杉身边坐下来,把她手上的书合上,顺势握了她的手说道:“你不问问我请的是谁?为什么要请?”
骆羽杉把手向外抽了一下,没有抽出来也就算了,看着谭少轩等他讲话。
“在父亲从一个土匪头目逐步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以至于位列东南,建立南方军政府,这其中有几个人功不可没。一个就是他最早的结拜兄弟武元兆,此人也是绿林出身,早年投奔父亲后两人关系密切。武元兆为人忠厚,我一直敬之重之,称其为武叔,现在是父亲的左膀右臂,任职南方军副总司令。”谭少轩一边揉捏着骆羽杉细长柔软的手指,一边轻声说道。
这应该是谭氏父子的腹心人物了,骆羽杉在心里暗暗记下,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谭少轩。
谭少轩对她一笑,接着说:“第二个就是你见过的老虎叔。此人也是父亲最早的结拜兄弟之一,全名王玉虎,王老虎是绰号,性格暴躁鲁莽蛮干,跟着父亲东闯西杀、南征北战,打赢过不少仗。爱虎成性,家里的会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猛虎下山图’,自认张飞转世,碰见关帝庙就拜,对着关帝神像直呼二哥。普遍认为他有些有勇无谋,现在任职军法处处长、凌州地区警备司令。”
骆羽杉点点头,直觉这是个枪头似的人物,用的好便好,不好也会是个麻烦。想想自己那时去见他的样子,觉得应该没有错。
正想说第三个,夏汉声站在门口敲门:“二少,时间差不多了,该过去了。”
“嗯,”谭少轩点点头:“我和少夫人一会儿就下去。”夏汉声答应着,看他没有立即起身的意思,便转身走了下去。
“第三个,”谭少轩看了看骆羽杉,加重了口气说道:“南方军中一直也存在派系之争,武叔和王老虎是名正言顺的老派人物代表,而杨震飞就是洋派人物的代表。此人聪颖过人,有过目成诵之才,是日本士官学校的早期留学生,父亲极为赏识他的才干,一直是左膀右臂,后来结拜为异姓兄弟。”
骆羽杉看了看谭少轩,夏汉声已经上来叫过,他怎么还不走?谭少轩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说道:“杨这些年在父亲身边做了几件大事:一是制定田赋制度,从小军阀、大地主手中挖出大量未开垦的荒地让农民耕种,增强了南方的经济实力;二是主持修筑了战备公路,并力主发展南方的内河航运,使交通运输得到很大改善;三是督办凌州兵工厂,自制武器弹药装备军队,增强了南方军的防卫和战斗能力。”
能够感觉得到,这个杨震飞的确是有眼光的人物。能提出增加经济实力、更新战备、发展交通这样的大计,无疑是令谭嗣庆这样出身的草头兵马能迅速成长为南地枭雄的重要原因。
“前段时间,为备战宁---曹之战,杨震飞以南方军总参谋长的身份巡视各地驻军,可能是出于扩充实力的想法,他擅自在新民等地成立了四个旅的军力。父亲知道后非常生气,罢了他的官。所以宁---曹之战才有我代替武叔被任命为前敌总司令一事。最近父亲认为内外形势复杂,杨震飞是有才之人所以复其原职。”
谭少轩说的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今晚请他们吃饭,一来是以后的日子少不了打交道,另外我想杉儿能从后院着手,尽量融洽关系,毕竟都是一家人。”就这么简单?骆羽杉却觉得事情应该不象他所说的这样单纯和轻松。
而且,骆羽杉发现,似乎对他越是重要、越是难处理的事,谭少轩表现的就越是不动声色,甚至给人漫不经心的感觉,或者这是他思考、处事的特点?
蓦然,又想起那日自己和威廉姆共进午餐的事,谭少轩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直到现在他竟然只字未提,那是不是可以认为其实他是很在意这件事的?最终他会怎么做呢?想着骆羽杉忍不住又看了谭少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