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走远的将领们的脸听了这些话,当时就变了。你谭老二是少帅没错,但好歹我们都是带着人马枪支投了来的,连大帅都不能不给面子,你谭老二因为父荫大家敬你一声少帅也就罢了,竟然这样当面骂于团长?
“你!司令,属下是一片好心,你怎么……?”于仁文按压下怒火,还想劝谭少轩几句,谁知谭少轩根本不听,竟然一甩手马鞭就打了下来,而且打得很是用力,于仁文肩上登时就出现了一道透过军服的血痕,马鞭的尾部扫在脸上,更是深深一道血慢慢流出来。
众人大惊,急忙走过来连声相劝,也拉开还想据理力争的于仁文,这谭老二根本不讲理,还说什么?赶紧回去,该干啥干啥,何必在这里触霉头?
谭老二竟然还不依不饶,夏汉声忙招呼那几个美人过来,拉了怒气冲冲的谭少轩走回屋内,自己拉着大家劝了又劝。众人失望地叹息着各自上车回去。
于仁文挨了马鞭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南方军各将领耳中,自然陈胖子这个有心人更是问了个一清二楚,过了两天便在一个傍晚到了二团驻地。
随着副官们走进团部的院子,抬头便看到于仁文正闭着眼睛靠在树下一张躺椅上,旁边桌子上扔着几只半空的酒瓶。
副官敬了礼,轻声报告道:“报告团长,陈团长来了。”
于仁文“嗯”了一声,半晌才睁开眼睛,看了笑容满面的陈胖子一眼,抬手拿过一个酒瓶喝了一口,淡声问道:“陈团长也是来看热闹的?”
于仁文虽然和陈胖子一样,是投过来的小军阀,但因为两人带的兵素无交集,而且二团多是闽越子弟,对外来的有些瞧不上,所以之间的交情比较一般,于仁文一片苦心去劝说谭少轩却挨了一鞭子,二团官兵上下都十分愤慨。看到陈胖子笑眯眯的脸,于仁文这样的反应实在也属正常。
陈胖子哈哈一笑,招呼副官搬了两箱酒上来,说道:“于团长这话从哪里说起?在下新近得了几箱窖藏十载的龙岩沉缸,这是于团长家乡的酒,不敢专美,特地送了两箱过来,还有几斤龙井,礼轻情意重请于团长不要嫌弃。”
于仁文看着那几箱沉缸酒,又看了看陈胖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站起身对陈胖子一抱拳:“陈团长厚谊,兄弟多谢!请坐请坐!兄弟近来倒霉,心情实在不怎么好,陈团长原谅兄弟怠慢。”说着连声招呼副官给陈胖子拿椅子,并吩咐厨房加菜,留陈团长用晚饭。
陈胖子坐下来,接过副官递上的茶,看着于仁文皱起的眉头笑着说道:“那件事兄弟也听说了。实在敬佩于团长劝谏之苦心、节操之正直,谭司令年轻气盛,于团长不要往心里去,等他明白过来,必定会对于团长感激不尽。”
于仁文重重“哼”笑一声,仰头喝了口酒,将酒瓶“啪”一声摔在桌子上:“感激?哼,在下不敢想。兄弟不过是看在大帅当年的一番情意,想劝谏谭老二以大事为重,眼下局势这样紧张,不要整天为娘们哼哼唧唧,谁知……唉,怪兄弟自作多情,人家不仅不领情,竟然……奶奶的,老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就是谭大帅,也得给兄弟两分薄面!……”于仁文摸着脸上那道鞭痕,气呼呼说不出话来。
陈胖子忙招呼副官把自己带来的沉缸酒拿上来,一边往碗里倒酒,一边笑着相劝:“于团长不要生气,这酒据说窖藏十载,今晚兄弟陪你好好喝一顿……唉,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依我说,这事过去就算了……喝酒喝酒,奶奶的,我们这些人人微言轻,醉生梦死总还可以吧?来来来,喝!”
于仁文十分郁闷地一拍桌子:“喝!”
两人推杯换盏一番痛饮,喝到后来,于仁文站在地下,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解开军装的扣子,把军帽拿下来往地上一扔,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对着酒瓶“咕咚咕咚”喝起来,喝完把酒瓶往墙上一扔,掏出手枪“啪”一枪打得粉碎:“奶奶的,这种窝囊气老子不受了!他娘的自以为是少帅,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陈胖子赶紧拉了他坐下,挥手让几个副官退下,笑笑对于仁文说道:“老哥喝醉了,这些话可不能对着外人说,传到大帅耳朵里,引起误会可就不好了。”
于仁文脖子一梗,瞪着眼说道:“误会又怎么样?大不了老子不干了!老子有人有枪,到哪里没有饭吃?受这窝囊气,奶奶的……”说完将手枪扔到桌子上,往躺椅上一歪,嘴里骂骂咧咧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陈胖子看了看渐渐打着呼噜的于仁文,慢条斯理地又喝了几杯,抓了一条鸡腿在手,扬声招呼副官进来,一边狠狠地啃着一边道:“于团长喝醉了,你们好好照顾他,我先告辞了,等于团长醒过来拜托帮我说一声,在下改日再来拜访。”
贴身副官李铁柱很客气地答应,送了陈胖子出去,立正敬礼看着他上了车,才回到院子里。
于仁文已经被侍卫扶到了房里,李铁柱走进去服侍他睡下,过了一会儿才走出来。抬头看看天上,已经是月末,弯月如钩,星光倒还灿烂。李铁柱无声叹了口气,事情尽快结束吧,这样的日子他娘的真不好过。
过了两天,陈胖子又来了,这次带来的是前两年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荣获过金奖的茅台,两人又是一番痛饮,这次的交谈也越发的深入了些。陈胖子一句“我等兄弟处境相同,应该互相关照”惹得于仁文拍着他的肩膀连声慨叹:“唉,早先和老哥接触不多,想不到老哥是这么痛快知心的人,从此以后,兄弟同心,唯老大哥马首是瞻,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