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会击毙的那个日本人,是一个所谓的农场主。他通过非法手段,在凌州城东建了一个农场,我们刚刚在修建的轻便铁路要横穿这个农场,这家伙几次三番捣乱,还多次要日本驻凌州公使馆向我方交涉,要求拆除铁路赔偿损失,甚至任意屠杀民众在附近放牧的牛羊泄愤。”谭少轩接着说道:“史剑良是法租界有名的律师,陈家会被捕,我想请她以社会公义人士的身份为之辩护。但是,却不能光明正大的以大帅府的名义约请,此事隐秘,杉儿私底下处理就好。”
原来是这样的缘故,骆羽杉点头,谭少轩看了看她:“找别人经手,我不放心。”
尽管事情做得颇是隐秘,但是日本人也有些明白这事出自谁的手笔。
在日本人居住的区域,有一处叫作“新宿”的地方,这里是凌州著名的日本妓女街。日本由于国内经济萧条,人口过剩,再向中国大量输出日货的同时,政府便也有组织地将大批日本妇女、朝鲜妇女甚至台湾妇女运到中国,充任妓女。由于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所以日本宪兵和陆军全部有份儿,开始是保护,继而是垄断以之攫取专利。
在东北以及日本人势力所及之处,都有专门负责贩运的事务所,门口由日本士兵把守。妓女运到后,按照年龄、长相、文化划分等级,一般五年一轮换,各国商人均可到事务所订购,有的转卖给各国舞厅、妓院,留下的则穿上花花绿绿的和服,装载在汽车上,到街上巡游招徕嫖客。日本人认为,贩运女人到中国,远比运出男人更赚钱。
所以,凌州的“新宿”渐渐成了日本公使馆和军部庇护下的妓女街。这里有妓院、舞场也有鸦片烟馆。今天妓女街的后台老板、被凌州的日本人誉为“东方劳伦斯”、“支那通”的军事间谍机关长土肥原正在他的房间接待日本驻凌州公使馆的公使佐藤伸显。
土肥原四十几岁,个头不高,典型的日本人模样,一抹小仁丹胡修剪得齐刷刷,说话时这抹胡子就微微翘起来,露出恭顺温和的笑容。就是在这种笑容的掩饰下,他在中国各地奔波,不惜用最卑鄙的手法为大日本效力:开妓院、收买土匪、行贿政客、黑市走私、刺杀等等。
“阁下真是越来越风雅,这幅青松傲雪图颇有中国韵味啊。”佐藤伸显一边听着挽着大岛田高髻的艺伎抚弄古筝,一边看着土肥原泼墨挥毫。看上去,这位特务头子更像一位雅士。精通诗词、善于绘画,喜欢音乐,中国的唐诗宋词倒背如流。
土肥原笑了笑正想回答,门“砰”一声被推开,进来的是军部头子山田靖雄,看着两人的动静,山田冷冷笑道:“二位好心情!”
山田靖雄身材高大,满脸横肉,尽管穿了一身和服,但仍散发着浓浓的日本武士味道。土肥原毫不在意他话里的讽刺意味,笑容可掬:“请坐。”
山田看了看两人:“马的,死了,林久的,死了,公使馆的软弱外交,军政府越来越猖獗!”
佐藤伸显看了他一眼:“大佐阁下,这里不是北平,而且对南方军政府尽量笼络,是政府的指示。”
“笼络?”山田怒气冲冲道:“赈灾捐款、旭日勋章,够给面子了吧?但是军政府是怎么做的?变本加厉!新建凌州为吞吐港、修筑宁---曹并行铁路线、千方百计扼杀帝国的交通线!对那些反日、抗日组织明目张胆地怂恿、支持!现在,更是枪杀对帝国友好的马!”
“那以大佐先生说,应该怎么办?”土肥原点燃雪茄,悠悠然吐出一串烟圈。
山田靖雄“啪”地一拍桌子:“当今世界承认的公理,唯有军刀!我已经通知斋藤上尉,让他雇佣浪人,强行拆除城东轻铁,看看他军政府能怎么样?!”
土肥原皱了皱眉:“军方且不可轻举妄动。”
山田直起身子,透过缭绕的烟雾直直盯着他:“阁下,请不要忘记你的誓言,支那要通过我们之手归入帝国版图!军队厉兵秣马,为了什么?!”
“武力只能征服一时,唯有经济渗透才能控制永久。”佐藤伸显插话道:“中国面积大过日本,人口更是多于日本,帝国若是用武力占领中国,实在是蛇吞大象,弄不好会伤到自己。”
山田气恼地用军刀拍着桌子:“软弱的文人外交!对于南方军政府,现在不出手,等他谭少轩羽翼丰满,迟早悔之晚矣!我早晚有一天,一定要试试,这个家伙的脑袋有多硬!”
“我谭少轩的脑袋不硬,但是骨头硬!你们不用再多作考虑,‘二十一条’的事政府对全国发出通电,南方军政府坚决反对!”谭少轩放下电话,听经济部次长继续讲述政府取消德、奥两国在中国的领事裁判、,收回了两国租界,没收德华银行,解除在华士兵的武装等事项的汇报。
等经济部次长离开,夏汉声接着道:“北平密电,北方军政府正与日本就‘二十一条’进行谈判,准备向日本大规模借款,大肆扩充自己的实力,以求实现武力统一。”
“某人称帝的事也快了吧?密电北平,让他们呼吁支持,早点把某人架到火上烤熟,早点了事!”谭少轩微微一笑,国难当头,还有这样的复辟闹剧。
“日方步步施压,北方军政府节节让步。据说双方已经秘密签订《民四条约》。北方民众抗议政府的卖国行为,主张毁约惩办卖国贼。袁政府对反日力量采取压制手段,下令各省采取防范措施,禁止议论中日交涉问题,禁止抵制日货,取缔爱国团体。现在北方局势一片混乱。”夏汉声看着密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