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羽杉也不答话,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回新房去。
新房里还没有外客,只有两个下人。看到他们小夫妻走进来,笑着行礼打过招呼,便走出去捧了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小盅炖汤样的紫砂陶盏,送到两人面前。谭少轩淡笑挥手,老妈子便笑着又端了出去,骆羽杉看的莫名其妙,却无意开口问,含糊着便也过去了。
老妈子出去不久,陆续便有客到新房来。
少帅为了骆家四小姐闹得沸沸扬扬,费尽心力,据说最后谭大帅也不得不出面,这才终于抱得佳人归。而这位四小姐却一直在英伦,见过的人不多,是以大家对这位二少夫人比一般的新娘子格外多了些好奇,听说回来了,便陆续不断到新房来。
是以新婚第二日,反倒比昨日更加热闹了几分。
年纪大些的还没有那么猴急,年轻些的,却早已忍耐不住,呼啦啦一堆人就拥了进来,登时外厅内室坐的站的拥了满屋。
谭永宜姐妹也含笑跟了进来,一看人如此之多,便拉了几个素日来往较密切通家之好的小姐、少奶奶道:“这里客多,地方窄,要不我们去后面坐坐?”
一帮小姐、少奶奶闻言皆捂嘴轻笑,四少夫人邵云芝之妹邵云芙和谭家姐妹来往的多,玩笑惯了,指着谭永宜道:“知道你这大家姐心疼弟媳妇,可也没这么疼的。巴巴地来一趟,连新娘子都没看见,就赶人来了?”
一旁有人笑道:“哦,大姐、二姐出面正好,昨天新娘子躲了闹洞房,今天还不出来招待?大不列颠回来的新人物,难不成还害臊?”
谭永宁抬手一个爆栗敲到对方头上,笑道:“颜老三,你也跟着起哄?我二嫂当然不会害臊,不过象你这种人,还是不见的好------废话太多,不定给你编出什么小辫子来呢。”
谭永宓也笑着柔柔说道:“新娘子初来,诸事不清楚,怕是招待不周,大家原谅。”
一屋子人又笑,纷纷嚷着:“不要紧,我们专为看人来的,屋子太挤,请新娘子出来转一圈,端杯茶,谈谈花烛夜就行了。”
谭家三姐妹见大家口口声声要见人,无奈只好从人缝中挤了进去。谭永宜一走进内室,便见骆羽杉坐在梳妆台前一张椅子上,低眉垂目脸上含着淡淡笑意,不声不动,任凭周围的人喧闹说笑。
一身水红旗袍更衬得肌肤如玉,较之上次见面益发显得年轻娇媚,谭永宁走过去,笑着喊了声“二嫂”,骆羽杉抬头,便站起来打招呼。
谭永宜和谭永宁都有一面之缘,算是熟人,唯独二小姐谭永宓是第一次见面,骆羽杉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
谭永宓是三夫人李华青所出,性格娴雅柔顺,自幼跟随母亲信佛,养在深闺很少涉足交际场合,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派人物。
说到和第三军团司令长官王占奎长子王许之的婚事,也是一桩趣谈。
有一次谭永宓到慈云寺去见母亲,不妨正被陪了奶奶去做法事的王许之撞见,惊为天人,一打听,原来是大帅府的二小姐,于是想方设法接近。
后来一天,谭永宓和四少夫人邵云芝看戏回家,车子开进大帅府,王许之的车子也尾随而入。门口的侍卫只当是二小姐和四少夫人的朋友,便也没有阻拦。
一下车,才知道是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而且还是闯进门来要求交朋友的。
王许之人极风雅,擅唱昆曲,是俞派名票,能粉墨登场,人长得颇帅,也算是凌州有名的公子哥儿,人称“王公子”。
年前两人刚刚新婚,这次二弟大喜,便和丈夫一起回来帮忙兼贺喜的。
谭永宜介绍了自家二妹,谭永宓笑着和骆羽杉打过招呼。当日骆羽杉曾找过谭永宜,她和谭少轩相见那番场景,谭永宜记忆犹新,自是知道这门婚事之勉强,想到自己的情事,再看眼前年轻娇美的面孔不免多了几分怜惜。
上前一步,握了骆羽杉的手笑道:“来了许多客人,昨晚都没有见到你,所以你看是不是出去见见他们?”
骆羽杉听谭永宜这样说,淡淡一笑点头答应。
于是随了谭府三姐妹走出帐幔,众人一见连连欢呼鼓掌,让骆羽杉极力镇定沉静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谭永宓有结婚的经验,明白她的感受,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骆羽杉微微抬头,向她笑了一笑,极力镇静下来。
三姐妹领她走到外厅一张椅子上坐了,几个丫环端了茶进来,三姐妹便引着骆羽杉给辈份稍长或是平辈的客人敬茶,对大家笑道:“人已经出来了,诸位有什么话请讲吧。”
说话时骆羽杉正端茶给老虎叔家的少奶奶王玫瑰,这位素来是嘴直口快的,而且听公爹讲过少帅陪还是四小姐的新二少夫人,去找公爹讨过人情的事,所以接了茶一笑道:“二少和新娘子这段姻缘,堪比一部评书,今天我们就请新娘子报告下恋爱经过好不好?”
大家一听,高兴地鼓掌赞同,其中还有人高声喊着:“昨晚二少劫了新娘子跑路,洞房花烛躲起来过二人世界,可不要漏了报告!”众人更是狂笑。
谭永宜和谭永宁听了直觉很是不妥,但厅里都是亲戚朋友,也不好出声驳回,看了看骆羽杉,心里便有些着急。
骆羽杉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只得低了头不出声。偏偏有几个活泼的少奶奶说着便围了过来,诱劝着一定要说:“二少没在,新娘子若再不说,简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们大家哪里还好意思在这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