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聊了一些金融经济方面的问题,骆羽杉再三嘱咐聂崇平一定要按时吃药才放下电话。
骆羽杉听到的全部是好消息,而谭少轩在办公室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经过漫长的旅途,中国参加和会的代表团终于到达巴黎。谢广珊写道:“刚出车门,印入眼帘的,已经不再是昔日灯火辉煌的浪漫巴黎,而是战后断壁残垣的颓丧。代表团无心对眼前的惨状发表自己的感慨,因为车站月台上站满了欢迎代表团的中国人、外国人。这些人有驻欧洲各国的公使和领事,还有一些自发来迎接的华侨代表。”
谭少轩理解人们的心情。国内对于和会的讨论也是甚嚣尘上。许多人认为欧战是公理战胜强权。美国总统威尔逊又恰好在这时抛出了他十分著名的“十四点原则”,高举“废除秘密外交”、“民族自决”等大旗。这使国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许多人坚定地认为“威尔逊是个大好人”,和会一定会给中国一个满意的答复。
“每个人心里都深知,此次和会对于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中国,有着怎样的意义。”和会的情况每天谢广珊都按时传送回来。
从密电中看得出,和会完全被五大国操纵,中国代表一直到和会召开九天之后才获邀参加。
“我们在和会之前,已经草拟了中国对于和会的要求以及对国际政治的设想。希望和会能取消列强在华的一切不平等权益,帮助中国从日本手里收回山东主权。来到巴黎后,大家都非常忙碌,代表团成员忙于拜访各国首脑,准备和会材料。但是,我们已经从英法那里得来两个坏消息:一是鉴于中国对协约国在欧战中的实际帮助不多,大会最后决定只给中国两个席位。第一,关于领事裁判权、关税自主等问题不在此次和会的讨论范围。我们的理想基本破灭,取消一切不平等条约的愿望也化为泡影。目前能够争取的,只有山东问题。”谢广珊的密电虽然就事论事,但看得出来其中的失望和愤慨。
就在这天上午,日本代表牧野在“十人会”上突然提出要讨论山东问题,并认为此事与中国无关,主张不让中国参加。
在美国的坚持下,“十人会”决定在下午邀请中国代表与会申诉。得到通知后,首席代表陆征祥外长称病不出以“留有余地”。由王正廷和顾成均代表出席,顾成均发言。
会议上,牧野申辩日本应无偿享有德国在山东的权益,并出示了日本与英、法、俄、意四国达成的秘密谅解。并暗示中日已经于此事有秘密换文,意思是山东问题已非悬案,此事只要和会确认即可。顾成均声明,山东问题事体重大,希望会议给中国代表团一个研究准备的时间,大会同意次日讨论。
顾成均对山东问题早有研究,他没有准备讲稿,而是即席作了长达三十分钟的慷慨论辩。从政治、经济、历史、文化各个角度申明山东是中国主权不可剥夺的一部分,提请和会尊重中国主权领土之完整:“胶州和胶济铁路所在地的山东,是中华文明的摇篮,孔子和孟子的诞生地,对中国人而言,这是一块圣地。全中国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山东。”
牧野起而辩解,称中日之间已有成约在先,试图以中日换文为武器把中国逼至墙角。顾成均针锋相对地利用日方不愿公开换文的心理,强调指出换文被迫的,其法律效力存疑,击中了日方的痛处。
“这次发言,是中国外交史上空前成功的外交演讲,当场置日方于尴尬之地。顾部长对于国际法的理解、对殖民地和当时国际社会所关注的焦点问题的深刻见解,以及他才华横溢的外交才干,都深深地震动了那些不可一世的强国代表。”谢广珊接着写道:“发言结束,代表团鼓起掌。威尔逊总统走过来表示祝贺,劳合乔治也不吝惜他的赞美之词,他们认为,这一发言是对中国观点的卓越论述。整个气氛与前一天日本代表讲话之后出现的冷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谭少轩叹了口气,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深陷苦难的中国,国人再次坚定了“公理战胜强权”的美好信念。人们纷纷给政府发贺电,称赞中国代表团的精彩论辩。
但是谭少轩却明白,顾成均的雄辩演说,只是暂时扭转中国在和会上的被动局面。日本政府在论战失败后,已经向北方军政府施压。日本驻北平公使小幡向外交部提出抗议,随后又专访外交部部长,并以一百五十万陆海军相威胁。
而且,因为南方军政府强硬的外交态度,硬性执行《海关问题案》,并扣留海关余款,列强各国对此无法容忍,首先起来反对的就是得到最大利益的日本,其他国家纷纷效尤。
据悉,各国驻凌州公使馆已经举行使团会议,准备联合起来,反对南方军政府的《海关问题案》和强硬做法,反对新的关税制。同时,谭少轩收到密报,各国已经调集军舰,分赴各海关,使出列强历来惯用的伎俩,企图进行武力恫吓。
所以,当骆羽杉看到谭少轩时,才知道他已经准备去刘家岛海军基地。
因为谭少轩曾经提过最近压力大,谭嗣庆的身体健康似乎有些问题,所以骆羽杉除去找了蔡医生询问有关情况,也一直准备认真给老爷子做一次检查,顺便按谭少轩说的,进行饮食方面的调理。
这天晚饭后,听说谭嗣庆已经回到上房,骆羽杉便急忙走了过去,问了安说明自己的来意,谭嗣庆笑道:“这个老二,瞎紧张什么?老子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