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羽杉想不到程锐光为这句话这般激动,看了看酒杯,又看了看谭少轩,见他只是唇角含笑看着自己和海军司令长官,便笑了笑,端起了酒杯:“程司令官,我敬您。”说完,举杯饮尽,斜杯相照。
程锐光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举杯倾尽,顿了顿,重重地说道:“海军乃国之干城,民之利器。只有把海军建设好,国家的万里水疆和海防才能有保障、国家才能有尊严、有独立,才能有安宁和希望!难得少夫人一介女子,能有这般认识,程某佩服!”
谭少轩闻言看了骆羽杉一眼,眼神中满满都是欣赏和爱意;旁边两个陪酒的军官忙也笑着举杯,谭少轩和他们一饮而尽滴酒不剩。
过了一会儿,侍从端了几个大盆子上来,一个是刚才捡的海虹,一个是螃蟹,还有俗称爬虾学名虾蛄的琵琶虾、蛏子,和海岛上特产的盐蓿菜。螃蟹等全部是清水煮,菜是凉拌。
“这蛏子真是肥大,从沙滩上自己捉的?”谭少轩看着眼前的菜肴,露出了淡淡笑容。
“是!是属下和侍卫们特意去抓的!”一个军官刚要起身,被谭少轩拍着肩膀坐了下去:“吃饭闲聊,哪里来这么多规矩?坐坐坐------”说着拉拉袖子,用手抓起了一只螃蟹,放到了程锐光面前的碟子里:“先敬地主。”
骆羽杉也想帮忙,谁知谭少轩很是快手地分别给了旁边两个军官,然后拿了一只想给她。看了看碟子,犹豫了一下。说起吃,那些豪门小姐、少奶奶们,哪个吃相不讲究优雅?特别是吃螃蟹,起码也得有腰圆锤、镊子、长柄叉、刮片等“蟹八件”吧?杉儿……怎么吃?
看他的表情,程锐光立即明白了什么,向一旁的副官道:“去,找一套吃螃蟹的家伙来给少夫人------”
骆羽杉微微一愣,这海岛上哪里找那种东西?再说,这里全部是铁血军人,自己来这里和人家摆得什么谱?于是微微瞪了谭少轩一眼,自己伸手拿过一只螃蟹笑道:“程司令官,您是不是心疼我吃得快啊?”用“蟹八件”拆完一只蟹至少得半个小时。
程锐光闻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不由“哈哈”大笑,挥挥手对一旁有些为难的副官道:“算了算了,难得少夫人这般豪爽,来,军人都是大老粗,您别见怪。”
谭少轩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和大家一样,以手代筷子,吃得香甜,不由唇角又扬了起来。
一餐饭吃得程锐光心情大快,当听骆羽杉说起黑方威士忌的历史,说到英伦轶事,越说两人越是投机,最后说到凌州的名酒杏花雪,程锐光忙令副官去取了一瓶出来:“少夫人,这瓶酒有历史啦。老程跟着萨大人时留下的。已经十几年了,一直舍不得喝,今儿个高兴,来,倒酒!”
骆羽杉看了谭少轩一眼,只觉得自己的头已经有些晕。但心里却知道,这是程锐光给的面子,他也是真的高兴,自己说什么都不能扫他的兴。于是撑着,和程锐光又相对饮了几杯。
到最后,程锐光也醉了,被副官扶着往屋子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冲骆羽杉直竖大拇指:“有心胸,有气度!……二少好眼光!以后少夫人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请直接吩咐,难得啊……”
和程锐光告辞,谭少轩一边扶了骆羽杉慢慢向外走,一边觉得很是惊讶和喜欢,想不到杉儿这么对程老爷子的法眼。
程锐光已经独居多年。当年,黄海大战之后,北洋海军丧失了制海权,被日本海陆军围困在最后的基地以及刘家岛港等地。年轻的程锐光刚从英伦回来,主动请缨,率领几十名步兵和水兵,前往方圆仅十几亩、海拔仅数米的炮台,扼守凌州港的入口咽喉。
战前,新婚不久的夫人陈氏从福州专程来看望自己的丈夫。程锐光毅然命令水兵撤下舷梯,不准她登舰,以示决死抗战之意。众人反复劝说,陈夫人也泪落如雨,他仍坚持说道:“此地非同寻常,今日非同寻常,怎么能允其登舰?去告诉她当我已死,速速归去!”
最终没有见到丈夫的陈夫人洒泪南归,回家后一病不起,数月后郁郁而终。从此,程锐光一人鳏居,性格便有些怪癖,特别是对女人很少理会。当年为了说服他任职南方军政府,老爷子可是费尽心力。
听着谭少轩低低讲起程锐光和陈夫人的往事,骆羽杉很是沉重,心底沉沉地叹息了一声。抬起眼睛,长空繁星闪烁,如同海水里漾起的浪花,跳动着细小的光点。周围的一切,树木,山石都在幽静的睡眠中,披着银色的薄纱。山,隐约,像云,又像这包含着许多往事的小小海岛。旁边,为了召唤夜航的船只,不时地闪亮起一点两点嫣红的光点。
“杉儿,想回去休息了吗?”谭少轩轻声问道。今晚杉儿喝得着实不少,而且几种酒掺杂,可能真的醉了,连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想不到在这赳赳武夫汇集的军营,她竟能游刃有余,对谭少轩来说实在是意外的惊喜和收获。
“……不,我想走走,行吗?”骆羽杉低低声道。
今晚酒喝多了,但是她觉得心里似乎有一些东西被充实了进来,有些特别的感受和悸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触了这些保家卫国的军人,还是听谭少轩讲起中国海军的艰难历程,心有感慨。
谭少轩看了看她,轻轻笑了笑,没有反对,只是把胳膊顺势扶上了她的腰肢,将她揽进了怀中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