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军总指挥部内一切平静。担任哨兵的警卫营正集合在操场上吃晚饭。而北军前敌总司令曹埔骖因为连日进兵不利,已经几天没有合眼,来自前线的消息好的少坏的多,令他十分不安。
正在苦恼之际,一阵枪声响起,曹埔骖从床上一跃而起,刚冲到门口,就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策马向自己冲了过来。
谭少轩身先士卒率领骑兵精锐直直冲过来。突然一粒子弹飞过,击中了他的大腿左侧,不知道是正好打中口袋,还是子弹欠精良,谭少轩低头一看子弹仅仅入肌肤一半,虽然出血却没有什么大碍。于是用手撕开衣袋,拔出子弹顺手扔掉,继续冲锋。
夏汉声在一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护在他左前方。其余兵士看见先是震惊,继而无不奋勇争先。
曹埔骖看着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谭少轩已经飞身下马,走上前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报告老师,我是谭少轩,您被俘虏了!”
原来竟是曾在燕大任名誉教授时,教过的学生。曹埔骖微微摇头苦笑,记得当时就有同事说过,谭少轩这个学生将来必是将帅之才。
北军前敌总司令部全体高级将领悉数被俘的消息传开,北军立即象雪崩一样从前线败退下来,当天南军占领安定北一线,并向围村、长庄等地推进。
沿途的北军没有了统一指挥,很快便被各个击破,一部分投降了南军,一部分向东面、西面逃窜,又被南军的伏兵狙击,结果大部分投降,少部分成为流寇。
北军占领曹州后派驻的守将陈树同是个虚张声势的草包。战事开始后还一边打麻将一边看战报,自诩风流儒将。
直到谭少轩的南军打到了家门竟然还在为手中的“清一色”而陶醉。外面枪声大作,随员惊慌失措跑进来报告,陈树同才慌了神,连仗也没敢打抱头鼠窜。
至此,战事已经全部向南军倾斜。
当谭少轩坐在总司令部抚着被子弹穿了一个孔的那方叠得四四方方的丝帕,念着凌州的某人竟是自己的福星,这方本属于她却让自己偷偷塞到口袋里的手帕竟挡了子弹;当谭少轩打了胜仗的消息传到大帅府,谭嗣庆拍着桌子“哈哈哈”大笑被时,被谭老二心心念念地某人正和二姨娘在去往慈云庵的路上。
犹豫了很久,骆羽杉还是抬眼看着二姨娘道:“姨娘,或许我不该问的,三姨娘她……但是,我是医生,病人的心理状况也不得不考虑,若是……”
二姨娘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三姨娘她,她是被迫嫁到大帅府的……”说完,目光闪躲地看了骆羽杉一眼。
夫妻毗离,长年居于尼庵,想象得到这桩姻缘的来路。骆羽杉微微颌首,唇角浮起淡淡一抹嘲弄的笑影。这谭老二和他爹父子俩还真是象的贴切,连这样逼人为妻的作为都继承了下来,哼。
看到她没什么大的反应,二姨娘微微舒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时我刚刚进门不久。三姨娘娘家姓李,父亲是西城捕盗营的班头,家庭清贫。三姨娘却自幼心性高洁,生得仪容清丽,有着与出身不相符的典雅,是西城出了名出类拔萃的女子。一家有女百家求,她看上的却是邻居的学子孙舒玉。”
二姨娘的目光看着前方,慢慢地眼神里似乎失去了焦点,说着三姨娘李华青的过往,有些想到了自己:“读过不到一年的私塾,因为家境贫寒,中辍了学业。那时大帅已经从土匪被招安,正受命剿匪。因为有被俘的匪徒供出早年曾与李班头有旧,于是李班头被捕下狱。李家遭此横祸,只有到处托亲拜友想救人。”
于是西城一支娇花便入了谭土匪的眼了,骆羽杉心里暗暗叹息。既有女学生的文雅,又清秀美丽的少女就这样被飞来横祸置于了觊觎者的眼中。
“一面让人虚张声势地夸大李班头与匪徒间的关系,恫吓说有杀头之罪,一边称愿意鼎力相助,最后说出娶人家女儿为三夫人的意图。李家虽穷,却视女儿为掌上明珠,而且本来决定秋末孙舒玉结业就要洞房花烛。想不到屋漏偏逢连夜雨,顿时无比为难。李华青既难割舍对青梅竹马的情思,又不敢得罪手握生杀大权的谭大帅,为了凶多吉少的父亲最后只有吞了泪往肚子里咽,答应下来。”
二姨娘幽幽叹口气,那时的自己为了躲避谭嗣庆的强娶,也想避到他地。却被谭嗣庆派人一边扮匪徒唱黑脸,一边又英雄救美唱红脸,一番做作下来,让自己的父母觉得与其让女儿在战乱中落入匪寇之手,还不如嫁了通情达理的谭嗣庆为妾……
骆羽杉看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二姨娘,却感觉到她的情绪起伏,难不成连二姨娘也是被迫嫁进来的?
“三姨娘进门后,很得大帅宠爱。无奈,她心里早就有人,所以对大帅并不假以辞色。大帅奉命到闽南剿匪时也将她带在身边。一来水土不服,二来心里始终有说不出的苦,所以渐渐生起病来。”二姨娘似乎在回忆,似乎在怀念,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大帅于是将她送到县城居住求医,这正中三姨娘下怀,因为孙舒玉已经毕业,就任闽南税务局科长。一对苦命情侣久别重逢抱头痛哭。此后半年,二人偶有见面,三姨娘的心病得到了医治。等大帅从剿匪地回来,发现郁郁寡欢的三姨娘身体好转,但对他却益发地疏离和冷漠。虽然三姨娘和孙舒玉之间并没有什么苟且之事,但事情还是传到了大帅耳中。”二姨娘看了一眼骆羽杉,这四小姐听说也是有心上人的,听了这样的故事,不知心里做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