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含笑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和血腥的味道使得她略微清醒了些,随即放松自己,任由背心传过来的一缕暖流在经脉中流淌,渐渐温暖僵硬的身体。
慢慢地,暖流在体内转了一圈,不再需要有人引导,便自行沿着刚才经过的路线游动起来。
一遍一遍,速度越来越快。
寒气似乎被压制了,渐渐退回身体左边,而暖流自然而然地占据了另一边,重新回到井水不犯河水的状况。
梅若水也感觉到了她体内的气息已经趋于平稳,终于送了口气,便欲撤掌,收回内力。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原本已经安抚下来的寒气猛地开始躁动,甚至比开始还剧烈数倍!相对应的,暖流也立即加快了速度,并疯狂地向他抽取力量。
梅若水只觉得咽喉一阵腥甜,“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白衣,气息的瞬间逆转,已震伤了内腑。
体内的真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就像是决堤了的洪水一般,毫不停歇地向苏含笑那边输送。
梅若水顾不得内伤,一咬牙关,便想强行断开两人的连接,毕竟,苏含笑的经脉是承受不住如此大量的阳刚属性内力的,会造成阴阳之间的失调……
然而,身体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样,丝毫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苏含笑,感觉到体内寒热之气平衡,刚放下心,气流就开始暴动。
半冷半热,伴随着剧烈的痛楚,似乎所有的经脉都在一寸寸断裂,又重新一次次组合,然后再循环往复。脑中“轰!”的一震,就失去了知觉。
苏含笑感觉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梦里始终只有一个人物,仿佛是在远远的虚空中观望着,孩童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然后随着周围的景物变换,孩童渐渐长成少年,褪去了青涩,散发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芒。
慢慢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她忍不住又眨了几下眼。
那才是深藏在原太女记忆中最深的部分,无论如何也要守护的东西吗?可惜,她从来不认为感情可以补偿,不要的就是不要,而如果有一天要了,那一定是因为,她苏含笑……想要!
坐起身来,略一检视,就发现身体不但没有不适,反而格外神清气爽,就像昨夜的痛苦都是幻觉一般。
苏含笑伸了个懒腰,一转头,正要唤人,却不禁愣住了。
一色白衣,红梅盛开,然而,细看来,却哪是梅花,分明点点都是血迹!
“若水!”苏含笑也不禁有些发慌,连忙把人扶起来,拨开被冷汗粘在脸颊上的发丝。
梅若水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暗青色的唇边还隐隐带着血渍。
苏含笑立即按上了他颈侧的大动脉,随后微微松了口气,幸好……虽然微弱,但确实是在跳动着的。
关于昨晚的记忆,她只知道是梅若水帮她运功调息的,可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殿下,该起……啊!”七弦习惯性地走进来,想唤醒赖床的主子,一眼看到床上相拥的两人,一惊之下,手里端着的水盆也差点儿打翻在地。
“安静!”苏含笑没好气地斥责了一声,一面小心翼翼地除下梅若水染血的外衣,让他在床上躺好。
“恭喜殿下。”七弦的目光落在床上的血迹上,眼神闪烁了一下,还是低声说了一句。
“嗯?”苏含笑的手顿时一僵。
恭喜?恭喜什么?恭喜他们没丢掉小命?
下一刻,顺着七弦的目光望去,她继续呆愣了一下,忽的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血……难道这个世界里男子的第一次也会……见红?
那么,七弦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嗯……”苏含笑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昏迷中的梅若水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沉吟。
“还不赶紧去叫御医!”她顾不得说别的,回头低喝了一句。
“是!”七弦慌忙放下水盆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工夫,似乎整座东宫都喧闹起来。
苏含笑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怎么会忘记吩咐不许惊动旁人了,难道真的几天没出任务,警觉性就退化到这种地步了?
下了床,就着七弦送来的水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她顺手绞来一块丝巾,先将梅若水脸上沾的血渍擦干净。
很快的,七弦就匆匆带了一个满脸不悦之色的御医过来。
“请殿下让一让,老臣好把脉。”一把年纪的御医院医正沈茹已经在宫里六十年,服侍了三朝帝王,医术精湛,就连帝后对她也很是尊重,尽管面前的是恶名昭著的太女,她也毫不客气。
“有劳。”苏含笑立即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御医倚老卖老的态度,但是这个时候,她并不希望因为一点闲气而耽误了梅若水的病情。
沈茹坐到床沿,看到病人脸上苍白如纸的模样,先是一皱眉,然而,一搭上脉门,她的脸色就变了。
原本她还觉得因为太女临幸男子把人折腾坏了,这点事要请她这个医正过来未免小题大做,可是这一诊脉……什么临幸,分明就是内伤,还是非常严重的伤势,体内真气枯竭,经脉错乱,到现在还留着一口气就是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