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柳知绯拿着一枚棋子半天放不下去,终于以叹道,“我认输我认输……真见鬼,哪些棋子是我的啊?”
苏含笑差点没笑出声来,到底是谁在斤斤计较呢?想不到以百里青的性子,居然也会欺负人,真是意外。
“殿下请用。”就在这时,七弦端了茶水点心进来。
“行了,都下去吧。”苏含笑挥了挥手。
“是。”七弦和玉箫答应一声,一起退了出去。方才是因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所不便才留下了玉箫,如今既然太女在,自然没有必要。
“百里找我,是和知绯有关?”苏含笑了然地道。若非如此,她可不信百里青有这闲心来替她招呼下属。
“啊,殿下贵人事忙,未免太不关心下属了。”百里青浅浅地笑道,“竟然让堂堂的东宫总管、柳家小姐变卖家产,一夜工夫就传遍了京城。”
“哈?”苏含笑刚开始还莫名其妙,但听到后来不禁张大了嘴,又看看一脸仿佛说的不是自己模样的柳知绯,更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变卖家产?开什么玩笑……
柳家虽然不是什么巨富人家,但世代官宦,纵然为人清正,但大雍俸禄本就高,赏赐更是不少,尤其柳斯深得女皇信任,府中盈余应该非常宽裕,而柳知绯已经确立了柳家继承人的地位,便是与柳斯有什么过节,也不可能缺钱到变卖过活的地步,她又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何况自己一个人也不是过了十几年?
再话说回来,大过年的变卖家产,就算柳知绯不怕丢人,柳斯还要脸呢!
“昨天黄昏,柳大总管敲开王记当铺的大门,拖了一袋金银珠宝,全部当了死当,而且是一两银子一件,掌柜的不收,听说……还动了刀?”百里青挑挑眉,继续道。
“百里公子的消息真快啊。”柳知绯笑嘻嘻地,脸上丝毫没有尴尬之色,“那等势利小人,不小小地威胁一下,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人呢。”
苏含笑无语,压价的是客人而不是当铺,这到底是谁仗势欺人来着?
“然后惊动了巡逻的捕快,最终以扰乱治安的罪名,柳总管自认罚银了事?”百里青继续道。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啊良民!”柳知绯连连点头。
“听说,罚银的数目刚好相当于典当了那些珠宝的银两总和?”百里青又道。
“噗……”苏含笑刚含了一口茶,闻言一下子全喷了出来,幸好扭头得快,才没喷到两人身上。
“虽然有点儿不太够,可是……我身上实在没银子了嘛,幸亏李捕头宽大为怀。”柳知绯一本正经地赞叹,“真是好人哪……”
苏含笑擦了擦嘴,一翻白眼道:“我记得,那个王记当铺的大掌柜,是容家的姻亲?”
“殿下好记性。”百里青的语气淡淡的,实在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夸赞。
苏含笑忍不住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半晌才苦笑道:“我那位皇妹是什么反应?”
“听说,今天穆王府新采买了一大批瓷器。”百里青道。
“又是‘听说’?”苏含笑想笑。
要是听到这里她还不明白,就真的是白痴了。恐怕是东宫属官的命令一下达,为了结好柳知绯这位东宫第一人,朝中的各派势力都多少送了礼物吧,而其中,有容家的支持的穆王更是少不了。毕竟曾经柳无霜是和东宫有仇的,若非原太女抢了韩书墨进宫,也许现在整个柳家也不由柳知绯继承,但不管怎么样,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能拉拢就是意外之喜了。
而柳知绯的做法,明显是撇清干系,摆明自己的立场。
苏含笑虽然意外她一上任就如此态度鲜明地宣告站在自己这边,但也的确放下了不少心,无论如何这次柳知绯都把穆王一派给得罪狠了,就算要表明立场甚至退还礼物,不伤面子的做法多得是,哪有人像柳知绯那般张扬又狠绝,不给彼此双方都留半分余地的?
“富贵险中求。”柳知绯手里的茶杯重重顿在桌上,但杯中满满的茶水却没有溅出半滴,只是荡起了一圈淡淡的涟漪,显示出一手深厚的功力。
她并没有赌咒发誓地表明忠心,也没有特别加重语气,只是短短的五个字,却将胸中豪气尽皆带出。
“好。”苏含笑眼睛一亮,忍不住涌起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
第一次,她有了交心的感觉。果然,柳知绯很像她,尽管总是一副笑语吟吟,玩世不恭的样子,但骨子却比谁都固执狠辣,既然认准了目标,就绝不再三心二意,哪怕为此连自己的退路都堵死了。
“另外,我还听说了一件事。”百里青轻飘飘地插了一句。
“还有什么?”苏含笑抬头看天。
“宁王府中多了一位客卿,是从北面而来的。”百里青道。
“北面?”苏含笑随手拿了一块核桃糕咬了一口,想了想道,“是宁王延请的?”
“似乎是。”百里青对她微微一笑,随手夹着一张小纸条递给她,又道,“今天早上玄冥宫传来的书信,却交不到主子手里,为怕误事,就送到我这里来了。”
“咳咳……”苏含笑干咳了两声,脸上一红,想起寝宫中还在蒙头大睡的美人,不觉有些心虚,赶紧掩饰地打开纸条,匆匆扫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