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柳絮宫,连梅贵君都没有踏入过半步,梅若水和韩书墨更是生平第一次了。
在侍从的带领下走着,只见一路上经过的花园栽满了奇花异草,都是贵重娇嫩之物,宫殿长廊,无不精致华美,宫名“柳絮”,可实际上里里外外不见一棵柳树。
“两位请。”侍从在一座水阁门口停下了脚步,屈身行了一礼。
梅若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走了进去。
“来了?快过来坐!”容贵君笑容可掬地迎上来,身后跟着一个貌似乖巧的少年,正是燕华。
“多谢贵君。”梅若水不动声色地道谢,拉着韩书墨坐下,借着低头掩去眼中的一抹不屑。
每一次见到这位容贵君,不管是什么场合,总是盛妆示人,就连这水阁,处处金碧辉煌几乎能耀花了眼,不说各色金银玉器古董的摆设,就说桌上的那套白瓷茶具,看似简单,价值可绝不在女皇赐给太女,又被转送给凤后的那套彩釉茶具之下。
在心底不屑地冷笑了几声,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容家虽然世代官宦,深得女皇重用,但终究掩饰不了祖上乃是商贾出身,纵然权大势重,但在梅家那样的清贵书香世家看来,却不免被归入下等。然而,贵气又岂是这黄白俗物能堆砌起来的,当初的梅贵君,素衣散发,举手投足间依然气势天成。
“想不到燕公子也在。”梅若水开口道。
“这孩子也快与含香大婚了,便经常来柳絮宫坐坐,讲讲宫外的趣事,倒是孝顺得很。”容贵君轻笑道。
燕华但笑不语,手里手法灵巧地开始沏茶。
韩书墨虽然不善于勾心斗角,却也是聪明人,惹不起还躲不起么?除非容贵君点名问到,他才尽量简短地回答一两句,其余时候就纯粹闭着嘴巴做看客,把一切都交给梅若水去应付,自己则不时地打量着燕华。
“韩侧君好像很注意我。”燕华放了一杯茶在他面前。
“嗯。”韩书墨点点头,一脸好奇地道,“我有听说燕公子是自幼离家,在山上学艺的,外面好不好玩?”
燕华闻言,笑容忍不住僵了一下,剑阁学艺的那些年,为了比其他任何人都出色,天知道他下了多大功夫,吃了多少苦头,可是,眼前这娇生惯养的少年,竟然满脸天真地问他,好不好玩?
梅若水忍不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隐去唇边的一丝笑意。
就算是猫,惹急了也会挠人的,何况还是顶着一张可怜可爱的面孔,毫不留情地亮爪子。
明明知道的,提起剑阁,就是提醒燕华,他心中还扎着一根名为秦月的刺,痛入骨髓。
“书墨很想出去玩吗?”容贵君不紧不慢地道。
“贵君开玩笑了,宫中之人,哪有这么容易出去的。”梅若水淡然道。
韩书墨的嘴角顿时抽搐了一下。他和秦月都不是宫中之人么?
“也是,何况最近的京城还不太平静。”容贵君道。
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吗?梅若水一挑眉,望向了燕华。
“市井流言太多了,官兵忙着抓人,听说牢房里关不下,连御林军军营里都特地划出了一块地方关人呢。”燕华笑吟吟地道。
“这倒是有趣。”梅若水点点头。
“还有更有趣的呢。”燕华又为他们倒了茶,自然地接道,“我进宫的时候,路过朱雀大街,看到个算命瞎子正在招摇撞骗,说什么人家身上妖气缠身、家宅不宁,定有妖物作祟什么,还没等她说完呢,就被两个官兵连人带铺子拖走了。”
“虽然现在谣言满天,但官兵抓人也越来越捕风捉影了。”容贵君摇了摇摇头。
“这些事原本也不是后宫该管的,想必赵大人和舒将军自会处理妥当。”梅若水一脸的安然。
韩书墨忍得快要内伤。
“说的是呢。”容贵君怔了一下,笑笑又道,“刚刚去见过凤后了?”
“正是。”梅若水道。
“昨儿个去请安还被告知凤后身体欠安,不能见客,今天可是好多了?”容贵君一脸的担忧之色,果然,在宫里呆久了的人,装腔作势演戏就是本分。
“我也只是隔着帘帐请安的,不过看起来并无大碍。”梅若水答道。
“那就好。”容贵君的眼神微微一闪。
“这些点心是柳絮宫的小厨房做的,都很不错,两位也都尝尝。”燕华忽的出声打断道。
“看起来的确不错的样子。”梅若水拈起了一块核桃酥,咬了一口。
燕华随即又说起了进京时沿途的风土人情,他口才好,声音甜脆,即便这些故事韩书墨没少听梅若水和百里青说过,但也还是很感兴趣。
“对了,听说东宫的柳总管告假出京去了?”容贵君问道。
“不错。”梅若水很坦然地点头,“听说是她的授艺恩师六十大寿将近,所以前天匆匆忙忙就上路了,当然……今年不用愁寿礼了,殿下对自己人一向很大方,宝库里随便挑一件就价值连城。”
听了这话,燕华也忍不住笑起来,又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道柳总管的恩师是哪位前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