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起为难的事,的确是有一件。”梅若水岔开了话题。
虽然女皇不会管他去做了什么,但若是看他的表情,好奇之下去派人查一查,不管查到什么都是个麻烦,还不如自己直接给她一个答案。
“哦?说来听听。”女皇果然提起了兴趣。
“殿下旁边的侍君……有孕了。”梅若水苦笑道。
和百里青一样,他同意很明白其中的关键,要遮掩过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是很简单的事,但是,无论哪一种解释,女皇这一关都是要过的。与其等他们回来再鸡飞狗跳,还不如先给摆平了。
想着,原本故意装作的三分苦涩,却真的有了七分。
果然,到了最后还要他来收拾烂摊子的。
“嗯?”女皇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僵了僵,半晌才道,“侍君?”
“陛下见过的。”梅若水叹了口气道。
女皇眯了眯眼睛,想起苏含笑从明月关回来时,献宝似的带给她看一个绝美的男子。
一抬头,看到面前依旧沉静如水的人,不觉有些怅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陛下?”梅若水疑惑地叫了一声。
“罢了,这件事,朕会处理妥当,不会让你为难。”女皇道。
“陛下……”梅若水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道,“这个孩子,要留下。”
“含笑的想法,朕猜得到,让她去做,之后的事,朕自然会抹平的。”女皇好脾气地笑了笑。
梅若水也有几分惊讶,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的,谁料这么容易。
“也别以为朕会诓你,然后背后去做什么。”女皇看着他的神色,哑然道,“不过是深有同感罢了。”
“同感?”梅若水一头雾水。
“不然你以为,含笑是怎么出生的?”女皇笑得有一丝惆怅,“当年朕与先帝的战火,难道还要在女儿身上重演一次?”
梅若水愣了愣,想起那位早逝的真正的“梅贵君”,说不清心里是怎么滋味。
“纵然朕贵为女皇,终究……也曾经爱过。”女皇慢慢地站起身来,摸了摸他的长发,指尖碰到冰冷的玉簪,悠然道,“含笑的身份,自然会有三宫六院,但是朕看得出来,在她心里最深刻的影子,始终是你。梅家的男儿,个个都如寒梅傲雪,独一无二。”
“陛下……”没由来的,梅若水只觉得心里一片酸涩。
“即便是五百年前天凤大帝挚爱的梅皇贵君,上面也依旧有一位恩爱百年的凤后,女人的心,太大。”女皇收回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出亭外,“朕回宫了,天凉,早些回去。”
梅若水怔怔地望着女皇的身影隐没在梅花林深处。
激荡的心渐渐地静下来,疑惑开始涌上心头。
他来寒香殿是偶然的心血来潮,见到女皇也确实是不期然的偶遇。但是,女皇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说这些?这个夜晚,似乎也没有帝王的气势,只像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平凡长辈。
莫名地,看着女皇的背影,竟有一种悲哀的感觉,隐隐的,他知道,像这个夜晚的谈心,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了。
又独自在风中坐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时,披风上隐隐地有了夜露的潮湿。
运功一转,让冰冷的身体恢复了一丝暖意,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既然女皇承诺了留下那个孩子,就不会再有任何别的问题,今晚至少还是有收获的。至于女皇奇怪的态度……等苏含笑回来再说吧。
衣袂扬起,黑影翩然,徒留一地残花照月光。!
含笑骑在马上,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拿着烙饼啃着,很是郁闷。
白玉安静地趴在她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现在她经过的地方是凤凰山脉的一部分,虽然不是当初去明月关时蓝沉烟带她走的那条道,但同样没什么人烟从这里出山,快马不到一天就是宁州地界。
不过幸好没几个行人,再加上白玉对于主人的气息非常敏感,不亚于最优秀的猎犬,这才没有跟丢。
然而……抬头看了看天色,她的脸色更加沉重起来。
今天一大早开始就是阴沉沉的天气,空气也湿润得多,看来最晚到入夜,一定会有一场大雨。若是在那之前追不上百里青,大雨会冲刷掉地上的一切痕迹,甚至连残留的气味也洗去,想要再找到人就困难多了。
一边想着,前方又是两条岔路口。
白玉动了动,向着右边的道低叫了几声。
“这边?”苏含笑摸摸它的小脑袋,一提马缰,换了方向。无奈山道狭窄陡峭,根本容不得纵马疾驰。
“吱吱吱吱……”白玉却一反之前的安静,一下子躁动起来,从她的肩膀跳到马头上,又蹦回她怀里不断地叫着。
“快追上了?”苏含笑脸上一喜。
距离入夜不过一个时辰,天空都暗下来了,能在暴雨前追上就最好了!
白玉“嗖”的一下直窜了出去,一瞬间就隐没了。
“等等!”苏含笑顾不得马匹,在马蹬上用力一点,划过三四丈距离,落地后真气流转,施展轻功,如同一缕轻烟般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