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蓝沉烟惊愕道,“现在?”
“啊。”苏含笑点点头,沉声道,“沉烟,你可以代替你娘,做南征的主帅么?”
“我?”蓝沉烟指着自己,严重明显流露出一丝兴奋,但转瞬又压抑了下去,摇头道,“文武百官都不会同意的。”
“交给我。”苏含笑回答他的只有三个字。
蓝沉烟沉默许久,才抬头,认真地道,“含笑,让我当统帅,是因为我说我想当将军吗?”
“不,单纯的只是以为,你最合适。”苏含笑打断道。
“好,我去!”闻言,蓝沉烟的眸子一下子亮了,仿佛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尽管去做,我,在这京城,在这座皇宫里,以凤后之位迎接你凯旋归来。”苏含笑微笑道。
“一言为定。”蓝沉烟用力点头。
“当!当!”宫中忽然响起了沉重的钟声。
“是丧钟!”梅若水变色道,“陛下……驾崩了。”
苏含笑默然,心底也有了一丝悲哀。
女皇本就油尽灯枯了,虽然慕容流风并没有伤到她,但这么一刺激,最后的火花也熄灭了。
“走吧,我们必须马上去紫宸宫。”梅若水道。
蓝沉烟回头看了一眼流波水榭,握住了苏含笑的手。
苏含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遥望着苍茫的夜空,握紧了拳头。
接下来,这个大雍,是属于她……苏含笑的时代。
大雍历康明十八年,女皇苏虹病逝,凤后自尽殉情,同葬于皇陵,同年六月初一,新帝苏含笑登基,使凤后蓝沉烟带母行统帅之职,前赴南线大营主持对南楚的战事。当夜,京城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中,后宫枯井宝光莹莹,着人打捞,警示自天凤大帝逝去后便一直不知所踪的玲珑金鼎现世。
八月中,宁王自请调任幽州,永镇大雍边关。
九月,宁燕君扫平西秦,率众凯旋回京,得病逝好转的蓝塞英推荐,册封为大雍最高军职……元帅。
十一月初,一骑快马挥汗如雨,背着一封战报从南楚渡过湘江,直奔大雍京城……
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座宫城。
苏含笑走进空空荡荡的凤翔殿,踏上玉阶,来到凤椅之前。
一手轻抚着雕龙画凤、异常精美的扶手,她的脸上却罕见地露出了一丝迷茫之色。
许久,另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身后停下:“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里?”
“被赶出来了。”苏含笑耸耸肩,“他说,要是我不走他就不生了。”
梅若水哑然,不过的确像是秦月会做的事,生产时那样脆弱又丑陋的模样,他是不会希望自己的爱人看见的吧。顿了顿,他才道:“沈太医把他调养得那么好,也再三保证了不会有任何问题,放心吧。”
“呐,若水,这椅子很冷呢,也没有垫子,坐着不舒服。”苏含笑忽然道。
“让人给你做一个垫子便是。”梅若水淡淡地道。
“会被御史参的吧?”苏含笑叹气。
“御史中丞姓梅。”梅若水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动。
苏含笑愣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身一拉,扯着他一起坐在了宽大的凤椅上。
“含笑,即便是凤后也没有资格坐在这里。”被她扣在怀里的梅若水一脸的无奈。
“不过就是把破椅子罢了,你们几个都坐上来也行。”苏含笑不在意地道。
“算起来,前线的战报应该快到了。”梅若水沉默了一下,避开了这个惊心动魄的话题。
“啊。”苏含笑应了一下。
不是她不关心在前线的蓝沉烟和百里青,只是玄冥宫的情报每三天一传,战况一片大好,实在没有任何可担忧的地方。
“对了,今天你跟云浅说了什么吗?他的表情这么奇怪。”梅若水想起来道。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封他当户部尚书罢了。”苏含笑轻描淡写地道,“之前那个短命尚书也做到头了,南郡那边穆秋白已经开始收网,不日就能解决干净,留着她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你……封他当户部尚书?”梅若水只听到了前面一句就傻了,至于后面她说了什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当然,这样的才华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啊!”苏含笑理所当然地道,“反正他和苏含幽也彻底完了,忙一点正好没时间用来想东想西。”
“不是这个问题。”梅若水纠结了,“自古没有男人做官的。”
“自古也没有男人当将军。”苏含笑很无辜地看他,“我已经册封了一个男将军,怎么不能再册封一个男尚书?”
“那……”许久,梅若水才道,“这样的话,你让云浅以后如何嫁人?谁敢娶他?纵然做官又如何,还不是一辈子毁了。”
“这好办,不就是没人敢娶嘛。”苏含笑打了个响指,胸有成竹道,“明天我再给他一道圣旨,准他只娶不嫁,以后他的妻要在家里相夫教子!”
梅若水张了张嘴,看看她的表情,终于把一句“哪个女人敢嫁他”给吞了回去。
反正……这事不急……云浅也还年轻……
不过,这个时候,就算是苏含笑也想不到,就在她这一句戏言之下,若干年后,一个晴天霹雳,半空中掉下一个金发的小女人,摔在户部尚书大人的床上,满口让人听不懂的词汇,然后一心一意定要嫁他……当然,这是后话了。
“报……”就在这时,凤翔殿外传来响亮的声音,“陛下,前线战报!”
“送进来!”苏含笑精神一振。
梅若水赶紧起身,整理好衣襟,若是被人看见坐在凤椅上,他的麻烦就大了!
“参见陛下,万岁……”那侍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梅若水劈手夺了战报,送到玉阶上。
苏含笑接过来,刚打开扫了一眼,后殿却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个侍从。
“什么事?”梅若水总算看清了来人是玉箫,才问了一句。
“女皇陛下,梅贵君,秦贵君产下一子,父子平安。”玉箫喘了口气,急忙道。
“太好了!”苏含笑“啪”的一下合上战报,扬眉笑道,“这孩子将来定是有福的……南楚前线战报,不……从今以后,只有大雍的楚郡,没有南楚!”
“大胜!”梅若水眼前一亮。
虽然知道此战必胜,不过一举让南楚灭国,这胜果还是大的出人意料了,新皇登基,前线是数百年未有的大捷,这样的辉煌,恐怕也只有五百年前军神蓝沁霜横扫草原的那一仗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了。
大雍中兴,随后又会是另一个辉煌的五百年。
“去吩咐人把碧霄宫和斜阳殿里里外外再打扫一遍,所有的东西都换新的!”苏含笑道。
“是!”玉箫立即领命而去。
“他们就要回来了,走,先去看看月和我的宝贝儿子。”苏含笑一把抓了梅若水的手,一边又笑道,“不过,新皇登基这么久还没进过碧霄宫的凤后,也就只有一个了。”
“说到后宫,似乎礼部又在催选秀的事,被你用先皇的丧期推掉了?”
“选秀选秀,那帮老顽固也不怕把女皇宠成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昏君!”
“谁让你的后宫比天凤大帝登基时还冷清,继承人问题是每个臣子都会担心的。”
“老娘不是种马!”
“太粗俗了!”
“……”
随着渐渐远去的说话声,最后一抹夕阳也隐没在了地平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