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想 ,中国是人口大国 ,如果我们人口过多的负担都能转化成人才资源的优势 ,那多么好啊 !一个民族崛起、一个国家自主创新最重要的基础 ,就是人才。我们需要更多的知识分子。
但怎样的人才算得上是知识分子呢 ?我的朋友、西部作家雪漠先生说得好 ,无论社会、时代怎么变化 ,真正的知识分子必须具有独立人格 ,具有独立思想。他的使命 ,第一就是传承文明、传承文化 ,承载某一种精神 ,与世俗、时尚、流行的东西 ,保持一定距离 ,能跳出某一种现实环境 ,站到很高的上空审视社会现状进行深刻的反思与批判 ,这才可能是知识分子。我们称 “知识分子 ”,前者 “知 ”,后者 “识 ”,有 “知 ”有 “识 ”,才是知识分子 ,这个 “识 ”指的是一种见识 ,一种思想境界 ,一种洞察万象的深刻见地 ,一种引领发展的文化 ,它能够站在时代的前沿承担某种使命、承载某种精神品格与境界。
照雪漠先生这个标准 ,我们社会需要的知识分子实在太少了。很多老师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学校 ,没有实践过他所掌握的那些知识 ,没有深入社会与现实的第一线 ,基本上都是从学生时代的背书 ,到教书时代的背书 ,从背书到背书。这样的老师还称不上真正的知识分子。大家都以为 ,我们高校年年扩招 ,硕士生、博士生规模都在快速扩大 ,高等教育大众化、普及化了 ,知识分子也应该更多了 ,但事实可能相反。这与我们各个领域 ,很多人 “贪大 ,求全 ,抓速度 ,重表面轻实质、轻内涵、轻质量 ”这样的发展思路有关。以这种浮躁的心态 ,急功近利的政绩观 ,培养不出真正的人才。
梅贻琦说过 ,所谓大学者 ,非谓有大楼之谓也 ,有大师之谓也。大学的大 ,不是靠规模和建筑物的 “大 ”堆砌出来的 ,而看它有没有 “大师 ”,有多少 “大师”。没有大师 ,就难以培养优秀人才 ,而我们现在对大学办学条件指标 ,即硬件的要求太高了 ,似乎办学硬件越好 ,教育质量就越高。
这正是一种 “怪圈 ”,教育界也有不少专家已经在呼吁 ,主管部门也在积极寻求好的对策。比如 ,上海高等教育在大规模高校布局结构调整基本完成后 ,下一步也打算在软件上下工夫 ,加快内涵建设 ,发展特色学科。我们教育阵地也面临全球化的挑战与竞争 ,国外 ,还有香港一些大学也面向内地招生 ,清华、北大这些名校也在不断探索 , 打破陈规 ,选拔人才。我记得 ,西南联大就是几所名牌大学的教授、学者们联合办的 ,当时沈从文只有小学毕业 ,可他就是西南联大的教授。
大学要有大师执教 ,还要有选拔人才的灵活机制。我记得 ,有位画家叫陈丹青吧 ,他说 ,他招不到学生。他看中的 ,很有才华的学生 ,不一定能通过现有的考试制度 ,主要是英语不过关 ,他说 ,能考上的学生 ,他一个都不想教 ,因为这些学生的素质、潜质 ,根本不适合搞艺术 ,根本成不了画家。
现在我们正在进行招生考试制度改革。这几年 ,我们建桥一直承担着自主招生改革试点的任务 ,这被媒体誉为具有 “破冰之旅 ”的重大意义 ,牵动着全社会的神经。希望今后在中国高等教育招生改革历史上 ,能留下建桥光彩的一笔 !
一般来说 ,知识分子是社会上的优秀分子 ,他应当比一般群众有着更高的道德底线和文化追求 ,有良知 ,有责任心。但如果他的成长动力 ,只为了追求官位、黄金屋、颜如玉 ,这会很难让他抵达更高的境界。如果他没有一种更博大的爱、责任心、使命感 ,就没有更大的作为。知识分子、文人 ,如果要成大师、大家 ,肯定是眼界的大、胸怀的大、人格的大 ,他肯定要有更大的包容、开放、吸纳 ,一定要有更大的爱 ,这样他才能不断成长、升华。
我们更多的时候 ,目光朝外 ,没有向内 ,向自己 ,向心灵 ,寻求一种大智慧、大力量。我想起一个进化论的说法 ,猿人 ,从它开始直立行走的那时起 ,就成为人类。这是很关键的一步。“立 ”起来的猿 ,它的眼光 ,可以看得更远 ,它的双手 ,解放出来了 ,获得更大的自由 ,能制造工具 ,更具有创造力 ,捕获食物 ,抵抗攻击 ,保护自己。而一直爬行的猿 ,还有动物园里的猴子 ,永远也成不了人。我们人类跟它们的区别 ,就是我们 “立 ”起来了。当然 ,这还是身体上的立。心灵和精神世界的自立、自主、自强 ,则更为重要。做人与做事业 ,道理都是相通的。比如 ,我们建桥学院升本之后 ,要加强内涵建设 ,也就是说 ,我们要向内 ,向自己 ,寻找一种核心价值、核心竞争力。
我们现在还有一种值得讨论的现象 ,其实也跟人的主体意识有关。我们很多知识分子 ,他们首先在观念上 ,把自己边缘化了 ,把自己放在无足轻重的位子上 ,实质上 ,他的潜力、创造力、主观能动性的力量很大。比如 ,我们民办大学 ,它与公办大学只是投资主体、举办主体的不同 ,但它的本质 ,首先也是一所大学。只要是大学 ,它就有一个使命 ,它应当引领社会、创造先进文化 ,而不是很被动地迎合 ,被一些低俗的社会潮流卷得晕头转向 ,那么 ,他 ———一个人也好 ,一个大学也好 ———完全可以通过创造自己的文化 ,创建他独有的一种价值来得到社会的认同与追随。
所以 ,我们建桥文化也指一种跨越 ,意味着 “归零 ”, 意味着拥有一种不骄不躁的平和、不卑不亢的态度 ,一种不沉溺于虚幻 ,不自醉于以往的成功 ,一种不断探求、奔向未来的新生 ,一种服务他人、造福社会、融入时代的胸怀。“建桥 ”走的是一条自立、自强、自新之路。不断地否定旧我 ,追求新我 ;放弃小我 ,追求大我。“建桥 ”的价值 ,重在不断建设、不断创新、不断前行的追求过程。
我们温州人有梦想 ,同时他更注重实干、实践。我觉得 ,知识分子也要有行动 ,要有一种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的品格、勇气、胆魄 ,要有一种更大的历史使命感。做学者、文人、知识分子 ,不应当被社会中负面的东西所同化、所污染 ,而应当积极改变这个负面的东西 ,把社会往更好的方向推。
(摘自《热血 ·厚土》,何羽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