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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微暖。
格露西亚随侍卫长路易走进宫中,才转上楼梯,就见走廊的那一端,王后在众人簇拥下仰着高傲的头款款走来,脸色微微有些阴郁。
想了想,格露西亚走上前,露出淡淡地一笑,轻声问好:“王后殿下,午安。”
顷刻,四周静得像无人之境一般。
“这么有空进宫来。”奥丽薇亚的语气略显冷淡,却听不出敌意。
“殿下,您曾对我说过,我有选择的权利,请您告诉我,我真的有吗?”格露西亚站在那里,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到她的身上、脸上,变幻出迷幻的美感,像是海市蜃楼,转眼即逝,可是却又分明可以看出她紫蓝色的眼中呈现出的真诚。
奥丽薇亚看着她,嘴角浅浅勾起,“我说有,就是有,就看你想不想拥有选择的权利。”
“那么,我该怎样选择?”
奥丽薇亚拉起她的手,目光如炬,“你说呢?”
格露西亚笑,妩媚至极,“我当然是站在您这一边。”
“哦?”奥丽薇亚轻笑,脸上的阴郁消减,“何以这么快改变了主意?”记得上一次她还是很暧昧地选择了弗瑞德一方。
“因为没有了站在那一边的理由,相比而言,我更欣赏王后殿下,更喜欢……自由自在。”
她的意思是想要脱离弗瑞德?奥丽薇亚若有所思,向旁边走了几步,在窗下停住。格露西亚慢慢地也跟了上去。
天气已经冷了,可是阳光照在身上却还是那么温暖,隔着这层华丽的玻璃,外面是否真的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知道吗?最近陛下与教皇联系密切。”奥丽薇亚像是不经意地说,“陛下一直对贵族们迫使他签下那‘污辱皇权’——这是他说的——的那个宪章感到愤怒……”
格露西亚一震,“那么陛下的意思是?”
“教皇的权限可是很大呢,他代表着上帝啊。”奥丽薇亚嗤笑,“弗瑞德会在明早宣布他是在武力威胁下签的字,不会承认宪章的权限……”她已经为了这个问题和他讨论了很久,也争论了很久,只是,他已经滴水不进,完全听不进去她的劝告。
这样的话……
“王后殿下——”
“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是什么感觉吗?”奥丽薇亚忽然问,格露西亚一怔。
“那是在你与杰克大婚的那天,我与弗瑞德去观礼,你站在我面前,漂亮得简直……不像是真的人。”
她看她,一般的女人看到比自己美的女人,不是会嫉妒得发狂吗?尤其自己的丈夫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女人,可是奇怪的,她竟没有。她不想破坏她的美,反而……有种想要保护它不被破坏的感觉。
“——你去劝劝他最好不要动武,尽管这不一定有用。”她说,神气恢复正常。
“我试试吧。”
“嗯。”奥丽薇亚领众人走了,才走不几步,突然转过身,看了看她,“克尼特莱伯爵去世了,你要节哀,有事情可以来找我。”说完,又浩浩荡荡地离开。
“王妃殿下,现在可以走了吗?”
格露西亚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呆呆地望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径直朝着早已熟知的方向走去,见她有些精神恍惚,普莉玛上前扶住她,几人走到朱漆的大门前,守卫拦住了他们。
“陛下有令,他与诺亚公爵正在商谈要事,任何人不得打扰。”
“嗯。”格露西亚点头,向路易道,“既然陛下正忙着,那么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路易为难地朝大门方向看一眼,陛下亲自吩咐他去接的爱丽丝王妃,这可怎么好直接让她回去呢?回头有了责难,他也是跑不了的。
“我去禀告一声。”
格露西亚看他一眼,“那你去吧。”
“小姐,我们先坐下吧。”
“等等,普莉玛。”眼见着路易进了房间,格露西亚抓住普莉玛的手,压低了声音,“你现在马上出去找个可靠的人,让他去奥斯蒙庄园告诉克里斯,让他马上走!”
“王妃?”普莉玛一头雾水。
“不要问那么多,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你就告诉他说,宪章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好用——你这样说,他就会懂了,不然他会死的!”
“真、真、真的吗?”
“快去!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他!”
“您的意思是,陛下要杀奥斯蒙公爵?!这怎么可以啊,陛下怎么可以——”
“普莉玛,快!我担心陛下——”
“吱。”
门开了,路易走了出来,面容愧疚,“王妃殿下,陛下请您坐在沙发上等他半刻,他很快就会谈完。”
“好。”格露西亚歪身坐上沙发,慵懒地撩撩长发,“普莉玛,你回去吧,我可能要等到很晚……快去吧。”
“……是。”普莉玛点个头,一溜烟地跑了。
格露西亚忍不住轻笑,她还从没见过普莉玛肥胖的身躯可以走得这么快。
“路易,麻烦你给我杯茶。”她笑说,“也许,我真的会等很久啊。”
燃了灯火,屏退下人,格露西亚终于长舒口气,若有所思地一笑。
克里斯已经走了,应该再没有危险了,可是……国王为何今日会在葬礼后拦住她的马车叫她进宫?她还是一头雾水。他几乎忙着与诺亚公爵谈事情,几乎忘了她仍等在外面,直到黄昏,他与诺亚公爵一起走出房间——他们谈得似乎并不顺利,诺亚公爵老迈的脸上挂着深沉。
幽幽一叹,格露西亚望向窗外,咦——
她没有看错吗?
眼睛立时瞪大,远远看去,难得一见的像是很久以前那吃惊的可爱表情。
走出窗帘,克里斯轻轻一笑,她似乎真的非常吃惊。
“你——”她连忙走上前,“你怎么还在……”不等她讲完,已经一把被他抱住,紧紧地拥住怀中。
“为什么还没走啊?”她挣扎,“我不是让普莉玛派人告诉你了吗?陛下会杀了你的,你还不走——没有人发现你吧?没有人看到你来这里吧?”
“你真的希望我就这么走了吗?”
她安静下来,抬眼看他,他深绿色的眸子望着她的时候总会令她感觉平静,“是的。”
他轻轻叹息,“跟我一起走。”
“不。”她拒绝,推开他,跑到窗边迅速拉上窗帘,然后猛地转回身,望着他,“你现在马上离开!”
克里斯走近她的脚步停下,距离她仅有两步的距离。
“你必须马上走,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们以武力迫使他签下宪章,他本就恼怒,现在他更是得到教皇的支持,诺亚公爵也不会站在你们这一边,再说、再说……”她已经明说不会再继续与他有关系,她不会忘记当时弗瑞德阴沉着脸,咬牙切牙地说出克里斯的名字,他认定她是为了他才背叛他!
“总之,你快走!”
“和我一起走。”他还是那一句话。
“我们不需要再争论这个问题,这是毫无意义的。”她拉着他到门旁停住脚步,“现在马上走出去,离开勃垦特拉——不过,我肯定不出明早,城内一定戒严,到时你想出也出不去了——很有可能现在已经戒严了。克里斯……谢谢你回来找我。”“格露西亚。”他双目灼灼地望着她。
“快走!”
“国王阴晴不定,你在他身边会很危险,如果他知道是你通知我逃跑,他不会放过你——”
“你不觉得我跟在你身边会更危险吗?”她的话成功地阻止他再说下去,“也许我是被迫的,也许我不是心甘情愿,但我已经习惯了安逸的生活。”她低眸一笑,“我就这样和你……私奔,你确定我们会安全逃出去吗?也许没出城门就已经被抓住,那样的后果怕是比待在这里更危险吧,逃亡的生活不会很惬意,至少现在我还没有想要吃苦的心思。所以,我会选择一个对我而言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
克里斯默然,她说得并非没有道理。
“陛下不会伤害我,也不会知道是我通知你的。”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她淡淡地说,“我是个他目前还没有玩腻的木偶,他不会毁掉的。”
他深深地看她,转身握住房门的把手,她抓住他另一只手,“玫瑰堡内外都有侍卫队的人,你要小心。”
“克里斯……”她微哑着声音,是她一直叫他走的,可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么的不舍。
“我知道了。”他轻声说,缓缓转过身,深沉的绿眸定在她的眼上,再也移不开。她的心跳骤然加快,想要逃离几乎让她深陷的目光,却在下一秒被他拉入了怀中——
“我知道了,你说的……我听得懂。”
他听得懂……她很想笑,可是,在她心里是希望他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呢?
她并不真的知道。
“我会活着回来的,我会接你走。”他说,“到那时你想留在我身边,还是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都随你……格露西亚,我发誓。”
她不想拖累他,他懂,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国王要派人监视她?
“可是,你确定,你现在是安全的吗?”
“嗯。”眼眶中有湿湿的东西要涌出来,她眨眨眼,努力不让它流下,“我等你来……”
“啪!”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国王见到爱丽丝王妃第一个反应竟是上前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格露西亚顺势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红的血。
“小姐——”
普莉玛惊呼,才要上前,却被另一声暴喝吓得停下了脚步。
“全部给我滚出去!滚!”
扬起头,黑发散乱在胸前,紫蓝色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神情是那样深沉,让他完全看不出她的心思。
“决定和我一刀两断不是因为你父亲死了,而是因为奥斯蒙,是吗?!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我不会允许你和我之外的任何人有瓜葛,而你不只不听,竟然还为了他背叛我,偷偷叫人去给他通风报讯!”
细眉微动,却看不出丝毫畏惧的神情。她缓缓起身,动作轻柔而优雅,然后撩一下长发,轻轻擦去嘴边的血,“陛下应该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
“你、说、什、么?”他咬牙道。
“我说,你应该早就知道的,我们是不会长久的!我们之间存在的只有交易,而这种交易是随着利益而存在。——父亲死了,交易自然结束。我记得,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这场交易能够喊停的只有我!”他上前狠狠地扣住她的肩膀,痛的感觉加深,她不禁皱起了眉。
“昨天晚上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他?!”
她承受着肩膀的痛,淡淡地看他,“昨晚的什么男人?他?他是谁?”
“不要跟我睁着眼说瞎话,有人明明看到你的房间里莫名出现了男人的影子,可是追出去时却跟丢了——是奥斯蒙吧?”他倒是挺多情,逃命也不忘来看看她!
“你想是谁就是谁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你!”
她无所谓的态度无疑激怒了他,可他能怎么做?再次打她?他不是杰克那种心理变态的人,因为自己无能便想着法的折磨她。至少,目前来讲他还是喜欢她,尽管嫉妒得要死,可是还没到想要毁了她那一步。
“从今天开始,你就待在玫瑰堡,一步也别想出去!”
只是这样吗?她无所谓地一笑,在哪里对她来说不是一样呢。
“格露西亚,你记住,我不会饶过任何背叛我的人,我会杀了奥斯蒙,我绝对会杀了他!”
他的面部狰狞,杀意顿现,可是她看着他,竟像与平常没有任何分别。
“你想杀谁,能杀谁,都随你,对于我来说……都一样。”
“希望你真的像你说的这么绝情,那么,至少在我心里多少会平衡一些。”
“我不是绝情。”她淡淡一笑,“而是根本无情。”
阳光明媚,格露西亚站在玫瑰堡青石的小路上,抬头仰望着碧蓝的天。普莉玛走上前,将猩红的长斗篷披在她的身上。“天气凉了。”
“嗯。”格露西亚收回目光,“去年的这个时候似乎还很暖和。普莉玛,我突然想吃艾瑞家的小面包圈了,明天去买回来吧。”
普莉玛点头。
“外边说内战要爆发了,安东尼公爵,还有几位伯爵都反对国王的出尔反尔,城里人心惶惶。”
“这是意料中的。”她说。
“可是奥斯蒙公爵……”普莉玛没有忘记国王甩了她巴掌的事实,起因不就是奥斯蒙公爵吗,她还听到国王声称要杀了他的!
格露西亚浅浅地勾起唇角,让人难以察觉到她在笑。
“如果他被杀了或被捉,国王早就来这里炫耀了……现在,他想必已经焦头烂额,没空理会这些了。”
她慢慢转回身,走向来时的方向,裙角拖地的声被风声所盖。
“这样平静的天空,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
“路过街口时,我见艾瑞的店还开着,就买回来一些面包圈,我看您似乎很喜欢吃的样子。”克莱拉打开袋子,一股甜甜的香味飘散开来,她就坐在桌旁,浅浅地露出巧饰过的笑容。
“这些天普莉玛几乎天天买,有些腻了。”
格露西亚将手中的书放下,书中两情相悦的男女因误会而分隔两地,本来在男主角冲破层层障碍及时找到女主角时,突然遇到逃兵,大意地被杀害,终于还是没有与心爱的女人见到最后一面……这些故事不知为什么总是设计得波折重重、困难丛生也不让他们终成眷属,徒然换取读者的泪水。
“不过,还是谢谢你。”她从书中厌烦的情绪回神,拿起一个面包轻轻地咬了一小口,“味道……似乎有些不一样。”
“听艾瑞的大女儿说,好像面包师父的母亲去世,他不得不赶回去了。”
“嗯。”
“外面的天气很好,您应该出去散散步。”克莱拉柔声道,湛蓝的眼睛清澈见底。
格露西亚偏头看了看窗外,夕阳初下,暖暖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折射美好的图画,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即使人间闹得天翻地覆,天还是一样美丽着、自由自在地以自我的意识存在,丝毫不受其他的影响。
“克莱拉交了很多新朋友吧?”
“还好,虽然因为战争的关系,私人宴会少了许多,不过还是偶尔会有,各家的小姐们也常常会聚在一起谈谈书什么的。”克莱拉乖巧地答,丝毫没有透露厌恶的感情。
“你也吃。”格露西亚将面包袋向前推了推,“那些小姐们的事不必太理会,太多的人口不对心。”
“是,我会记住您的话。”
格露西亚将剩下大半的面包放回纸袋,这时普莉玛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两杯茶,分别送到二人面前。尽管不喜欢克莱拉,但面上的事她还是会做的,小姐太过宠爱克莱拉了。
“刚才出去我也买了面包圈了。”普莉玛看了一眼克莱拉。
“以后都不用买了,很多东西多了就会腻的。”格露西亚叫她坐到一旁,“今晚要贝拉烤几只肥鹅,做得丰盛一些,守护我们安全的国王侍卫似乎很辛苦,也要好好尊敬他们。”既然一切吃穿用度一如既往没有改变,她也不必替国王节省些什么。“谁管他们哪!”普莉玛不满地嘟哝,每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烦都烦死了。
“又不用我们的东西,饿死他们,也还会有下一批人来这儿。”
“陛下不知怎么想的,正是打仗的时候,竟然派这么多人来监视您——送上战场,没准还能多杀几个敌人!”
格露西亚但笑不语。
“您……”克莱拉挑起眼皮,“下周是陛下的生辰,听人说要办很大的宫廷宴会……您会去吧?”
“我想,那时我会生病吧。”她给予了否决的答案。
其实,就算她肯,弗瑞德也不一定会邀请她。不过,在这种时候还要办大型的宴会,怕是又会惹来非议吧,王后想必也是如此想。
“您总是拒绝陛下,这样好吗?”普莉玛有些担心,她是希望小姐能够幸福地和公爵在一起的,但如此决绝地对待陛下,真的会没事吗?
“现在是我可以选择的时候。”
普莉玛看着她,只觉得面前这个在外界被传为弃妇的绝美女人现在竟然是如此的神情悠然,自得其乐,这样的她不算是快乐的,至少也不算痛苦的吧,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我听人说,奥斯蒙公爵也起兵了,陛下命令最具实力的军队去作战……现在,城里都是议论纷纷,人心惶惶的。”
“您不担心奥斯蒙公爵吗?”克莱拉似乎很好奇地问。
“为什么要担心呢?”
格露西亚轻巧一笑,克莱拉看着她,却无法从她紫蓝色淡然无波的眸子看出是否真如她所说的那么不关心。
什么也看不出。
“对呀,根本不需要担心,奥斯蒙公爵什么时候打过败仗了!”普莉玛得意地说。
克莱拉垂眸,“您希望这场战争陛下胜,还是公爵胜?”
“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希望而有所改变,不管是更好还是更糟。”格露西亚说,纤长的手指穿过黑亮的发丝,嘴角懒懒地勾起,像只媚眼如丝的波斯猫,“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倦了。”
“等等!”她叫住走到门边的普莉玛。
“把这本书给我烧了。”
普莉玛疑惑地看向她。
“我不喜欢它的名字。”
夕阳的光施舍地撒上那本极厚的本子,滑过优美字体,崭新的书页上写着它的名字——梦幻的爱丽丝。
“苏菲亚!”
才关上房门,便从楼下传来响彻耳际的尖叫声,普莉玛不由打了个冷战,这么凄厉的叫声,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有歇斯底里倾向的厨师贝拉。
“你怎么会这么笨、你怎么会这么笨啊!那些名贵的碗——你到底想怎么样?!”走近楼梯,声音已清晰到耳朵有些感觉震荡。
又是苏菲亚,她叹。
如果不是忽然间走了两个小女仆,缺少了人手,她说什么也不会找这么一个笨手笨脚的女人,明明长得高高大大的,却是什么也干不好,从她进玫瑰堡到现在的三天时间里,摔坏的碗已经比过去四年的总和还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啊,你就不能长长脑子嘛……”
她走下楼,急促的脚步声从后边传来。
“普莉玛!”克莱拉追上来,俏脸上笑意盈盈,“你手上拿的是王妃刚才看的吗?可以借给我看看吗?我看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普莉玛微微皱眉,“这是小姐吩咐烧掉的。”
“烧掉?”克莱拉惊讶,“为什么要烧掉?我看王妃刚才看得很投入啊!”
“总之,这是小姐吩咐要烧掉的。”
“——你你你,你还敢撇嘴,苏菲亚,你太没大没小啦!”
“哎哎,你怎么打人呀!别打人呀!”
楼下更加热闹了。
“普莉玛,借给我看看吧。”克莱拉撒娇,王妃要烧掉的,反而激起了她的兴趣,“普莉玛,我看完后还给你,然后再烧不行吗?只是一本书嘛!”
“普莉玛——”
“好了、好了,你拿去吧。”她急着下楼看看,苏菲亚杀猪般的叫声一声比一声高,再不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快点看,看完要还我的。”
“嗯。”克莱拉笑着接过书,捧在怀里,像是生怕她反悔再抢回去一样,“我会尽快看完的。”
黑暗中,三排苍白的蜡烛燃着,摆在床头,飘忽的光显得莫名诡异。
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书,克莱拉接过丽莎递上前的信。
“这是国王陛下让海利转给您的信,海利让我告诉您,他是您最忠诚的仆人。”丽莎甜甜地说,她相貌平凡,可是生就一双讨喜的灵动双眸,嘴巴也甜,从不会说让人不高兴的话。
克莱拉极快地看完信,将之随手放到一边。
“海利……是路易的弟弟吧。”她模糊地记得海利这个人,完全没有路易的精明相,看起来很老实笨拙。
“是。”
“嗯。”她假装没看出丽莎微红的脸。
如果因为海利而搭上路易这条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路易身为宫廷侍卫长,还是很得国王宠信的。
“小姐,您为什么不向陛下要一处像样的住所呢,来往也方便些,不必再寄人篱下——陛下现在这么宠爱您?”丽莎瞥一眼被随意放置的信,连忙收回视线。或许这位小姐看上去甜美可人,但她自小就跟在小姐身边,又怎么会不了解她的脾气禀性,她最坏的一面完全被刻意地掩饰起来,旁边的人都被欺骗而不自知。跟在小姐身边,她每时每刻都警惕不要犯错。
闻言,克莱拉撇唇一笑,神色间完全失了平日清纯无辜的形象,摇曳的烛光抖动,俏脸莫名的恐怖。
“王妃现在是最需要人陪的时候,我怎么能……弃她于不顾呢!”她伸手抚摸书页,“我要看完这本书。我翻到了最后一页,已经知道了它的结局,可我还是想从头看这个过程,我想看到他们究竟是怎么完成这一场既定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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