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凌也不管司空煜是不是这个意思，他觉得自己不能拿国家的命运来开这种玩笑，如果司空煜是想要他低头，他便乖乖地低头。于是他一日日地入朝，一日日地跪在那青石板上，名为求见，实际求罚。
轩辕芸心也听过韩王府内的下人们传说，司空凌跪的时间太长了，膝盖都变得青紫，连陆芷儿都忍不住从城外的兵营送来了药草。
一提到陆芷儿，轩辕芸心便总是忍不住在城门处她第一次望见这个将门之女时候的情形。那个时候的陆芷儿，策马走在司空凌的身旁，两个人简直有如神雕侠侣一般地般配，令旁人艳羡不已。再加上那些闪现在脑中的片段，便更令人觉得无法介入。
甚至，她曾经一段认为司空凌已经变了……在塞外至京城的一段路上，甚至早到遇见她之前，他可能跟这个美丽的女子有了某种程度说不清楚的暧昧。
但在皇宫重遇之后她便明白，司空凌对她真的是一心一意的。
不只是他认出她后竭尽全力救她……就连他跟她说话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渗透着他的感情。
轩辕芸心不知道自己竟然在司空凌的心目中有这样的地位。
但也正因为这样，她的心纠结得无法释怀了。
即不能放心靠近，也无法松手放开……她就这样卡在了当中，进退不得。
“芸心？”
身后，司空凌似乎略略迟疑。显然，她这样背过身去，对他是个“我不想理你”的信号，而他有话要对她说。
喉间努力地咽了咽，轩辕芸心轻轻启声问道：“找我有事吗？”
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轻了不少，司空凌很快地道：“我明日就要出征了……陛下终于批准了。”
他突然的一句话令她心头一震，梦地回过头来。
“明日？”
她忍不住重复他的话，讶异的语气无法掩饰。
他明天就要走了？
“是的……”司空凌缓缓地点头，“你今晚尽快收拾一下行装，我会让人去帮你。”
她又是一怔：“我……”
为什么她要打点行装？
“你是陛下赐给我在军中服侍我读书的书童，所以我无论走到哪里，你都必须要紧随我的身旁，明白吗？”
司空凌看着她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的身子灼伤了！
轩辕芸心突地一阵呼吸困难，忙垂下眼道：“我不能不去吗？女扮男装本来不容易，又这样随军出征，万一被发现了……”
“你住在我的帐中，那里平日都不会有人进去，外面有卫兵把守，你会很安全……”司空凌冷静地道，“我会尽量照顾你的起居，不让你太吃苦。当然，因为你是男装，所以不会有人非议。”
他最后的这句话几乎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带了一个女人在身边出征的事实，的确有如走了钢丝一般，虽然这个秘密几乎就只在他和司空煜之间，但毕竟难免百密一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
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也不想要任何退路了。
这一场战争面对的是日月教的总攻，那一个集结了最富饶的东方州府之力的叛国之教，如今已经不再只是一个小小的教团，而是一股足以推翻司徒家统治的力量，这一场战攸关国家的存亡，然而……他并没有百分之一百的胜算。
所以，他想要她在他的身边。
如果他要吃的是败仗，那么这一段日子，至少可以跟她在一起……
“我想我没有拒绝的权力，”面前，那个甜美的声音带着生疏感冷冷地道，“既然王爷这样说了，奴才马上回去收拾东西。”
说完，女扮男装的她便垂下头，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了。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
他的心有一点点痛的感觉，但是另一种无力感更强烈地攫住了他，令他选择了只是默默地垂下眼帘，缓缓地在她的身后道……
“等我们离开这个韩王府，周围的耳目就会变少。机会到来的时候，如果你想走……那就离开吧。”
她那瘦削的肩膀震了震，脚步停住了。小巧的脸回过来，果然不出意外是一脸讶异的表情。
“我走了……你真的没问题？”
她缓缓地道出了自己的疑虑。她其实一直想要再开口恳请司空凌放自己走，但一直都没有说出口，是因为她经过认真的思考，明白司空凌于情于理，都不能放她离开。
司空凌心神领会，勉强地对轩辕芸心笑了笑：“你在这里的时候，我不能放你离开，否则无法对别人交待。但是到了前线就不一样了……每日军营里都会有不同的变化，你会找到离开的机会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其实已经要放你走了，只是时机未到而已。不过别担心，我会让时机到来的，只要你乖乖的听话跟我走。
她的眼神摇晃起来。
虽然她的确想要司空凌点头让她离开，但是当这样的话真的从司空凌口中说出来，她却又有一种无比心疼的感觉。
奔赴沙场，本来就是要将生死置之度外，很不容易的事情，此时却要让他背上额外的负担，她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