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室的人早就都被这个消息吓破了胆,杨路生这样叫法,本来是承认司空凌为司空煜之后的朱雀帝,大有换主巴结之意,但是现在司空王朝的破灭近在眼前,根本没有人脑子里还有什么朱雀帝。
于是,只有他一人跪下了,其他的人都傻站在了原处。
司空凌的呼吸,慢慢地受到了控制,他不再那么大口大口地喘气了。
“你们……”他突然地转向了那些目瞪口呆的人们,“你们都走吧!”
“咦?”
那一屋子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睁圆了眼睛看着司空凌。
司空凌又转向那个来报信的太监道:“传令下去,都停止抵抗,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替我在城墙上支起白旗,让日月教进城!”
“韩王殿下……”
“唯一的条件,”司空凌的额角滑下一颗大大的汗珠,“就是他们不要再伤害我们的民众和士兵,给他们一条生路。只要这样,我就答应无血开城!”
“这……韩王,这……”旁边站着的杨路生颤抖地道,“这样一来,司空家的天下……”
“你不是刚刚叫我做朱雀国的陛下吗?既然我现在是这个国家的王,我便有权决定要不要将我的这个国家交给别人!我不希望再有无谓的牺牲,这一场仗,我们打不赢,所以我愿意投降,只希望不要再有无谓的伤亡!”
他再一次转向那个傻站在原地的小太监:“快去,马上将我的命令,传到守门的军将那里!”
“是!”
那个小太监呆了好几秒钟,才突然地活动了起来,飞也似地往门外跑了去。
司空凌缓缓地垂下眼,再一次望向床上躺着的自己的兄弟。
“对不起……”他的语气中透着浓重的疲惫,“我守不住这个家,也守不住这个国。”
他说完这句话,便默默地转身,也不再去看一屋子呆住的人,径自走出了门。
太阳很大,然而不知为何有一种阴沉的感觉。司空凌抬头看了看天色,长叹一口气,再望一眼宫门前,发现卫兵已经急急地跑向外面以通知各方的守军,不觉苦涩一笑,继续提步往清凉殿走去。
一路上,凉风习习。
他突然觉得自己卸下了所有的重担,生平第一次只为着自己而走路。
从小,父皇便教育他,要为天下的苍生而活。他一直以这个要求来要求自己,一直都将国家的利益放在最大。直到被司空煜暗算逃出京城,流落鼓浪屿,那短短的十几天之间与轩辕芸心的那些日子,他才得到第一次的“长假”。
只可惜,她的秘密太多,他的责任也太多,他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也无法掌控她。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只需要在这象征司空家皇权的地方静静地呆一呆。
一路上,开始看到拿着细软往宫门奔去的太监或者宫女。他这个放弃的消息传得很快,已经开始有人卷起铺盖逃跑了。司空凌并不在意,继续走自己的路,一步步往清凉殿而去,不着急,也不减速。
走进清凉殿,他却禁不住睁大了眼睛。
原来早有人在这里,还站在只属于帝皇的高台之上。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异常时期,这个人早就被守门的卫士抓起来,扔进大牢了。
“是谁在那里?”
司空凌走上两步,朗声问道。这里光线昏暗,对方又在光源的高台之上,他看不清楚。他也想到自己其实应该有所防备,以免碰上一个危险的人,但是时至今日,他又觉得所有的防备已经没有意义,他只想要听天由命。
高台上的人缓缓回过头来。不知哪里吹来了一阵凉风,将其长发长长吹起……那不是别人,正是轩辕芸心。
她见到司空凌,似乎也有一点讶异,然而那种讶异一闪而逝,她对他微笑起来。
“是我。”
他禁不住也笑了,笑得如他们在鼓浪屿相遇之时那般轻松。
他一步步地走上台阶,来到她的身边。
她看他的眼神有一点点飘动:“我听说外面兵临城下,难道你不要去迎敌吗?”
他对她的笑缓缓变浅了,缓缓地转开了脸。
“我下令放弃城池,对日月教投降……”他的语气中并没有一丝后悔。
她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投降?你放弃了?这个朝廷,这个司空家的天下……“
“我知道我将会变成司空家的罪人……”他坦然地对她笑笑,“但是这一路打过来,实在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人。我知道这一仗是无谓的,不过增加牺牲者而已,并没有任何意义,也不能改变任何结局。所以我直接下令投降,只要求对方能够善待战俘。我相信你口中坚持以民为本的日月教,应该不会乱开杀戒的。”
她勉强地笑了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被关在牢中的那段日子,他已经尽力挽救整个大局,甚至,他最信任,最重要的人们一个个地离他远去了。
整件事情,她甚至连个旁观者都不是,此时又有什么立场,说任何安慰或者圆场的话语。
他也不期待她说什么,直接走到宝座跟前,静静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