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司空凌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半块玉佩收回了怀中。
从他离开鼓浪屿至今,已经快两个月了。这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令他几乎无暇这样坐下来细细回想,但……至少,他终于以朱雀国皇子的身份,却并非带罪之身地,回到这个皇城来了。
接下来,便是如何能够处理好这一段皇室冤案,夺回他自己应得一切的问题了。
朱雀宫的皇帝寝宫之内,司空煜对着一室明亮,却依然觉得心头阴郁,惴惴不安地来回踱步,无法坐得下来。
“皇上……”
旁边垂手侍立的宰相冷允柯才刚刚小声地说了两个字,就已经被司空煜一眼盯住,紧紧地逼到了墙边。
“你说不要理他的,你说不要给他好脸色看的!”司空煜面色发青,“可是你看他怎么样?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朕来了个下马威!朕皇帝要他住在皇宫旁边的小行宫里,他自作主张地出了城,跟那么大一队兵马呆在一起,还住进路翎家的宅院,这简直就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冷允柯面不改色,缓缓地道:“的确,大皇子他本来就是嫡长子,又曾经是朱雀国的太子,在边关屡立战功,是众人心中理想的帝皇人选。这一次先帝驾崩,他却不在本位上,才会被撤掉太子的封位……”
这一句话说到了了司空煜的痛处,他明显地往后缩了缩,却依旧狠狠地道:“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如今重要的是,他已经被免了太子之位,却还这样气势汹汹地回来,显然就是不把朕这个朱雀帝放在眼中的意思!更可恶的是路翎那个老头子……竟然敢秘而不报,擅自收留朝廷的罪人,还敢给他职位和兵权……真是胆大包天了!如果……如果不能除掉这些个眼中钉,朕的皇位,怎样也坐得不舒服。”
他说得很急,面上的表情却愈来愈紧张,似乎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不是那些他要诛灭的人,而是他自己。
“陛下,话可不是这样说的。”
冷允柯冷静摇摇头,否定了司空煜的这一段论证。
“大皇子是护国治国之才,路大将军更是边关的定海明珠,如果将其诛灭,将是朱雀国的一大损失。如今南方和东方都有祸乱,北方的姜戎虽然被暂时击退,但依旧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如今,最不能乱的就是我们朝廷自己。也就是说,不管是大皇子还是路大将军,都是碰不得的人。臣以为,他们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回到红莲城,也才敢这样公然与陛下您作对的。”
“那……那真是可恶至极!朕一定要将其诛灭,否则岂不是……”
司空煜的话还未说完,双眼已经迎上冷允柯的视线,顿时被冻住了一般,不吭声了。
“身为一国之君,除了懂得使用权力施压之外,还应该懂得制衡之术。有时候不是比他凶,就可以令他退让的,”冷允柯的话,一字字如敲在木板上的锤子,敲入司空煜的耳中,“他再怎样有恃无恐,毕竟是有弱点的。陛下请好好想一想,要怎样利用他的弱点,来达到自己制衡的目的……”
司空煜望着冷允柯,半晌,突然眼前一亮地道……
“对了,那个人……她的话……”
就在这一个名字从司空煜口中蹦出来的瞬间,冷允珂的面上,终于浮上了一层莫测的微笑。
“对的,就是那个。陛下,您终于想通了。”
两个人的心,都突然越过了重重宫阙,落到了此时正在屋檐一角,望着月亮出神的那个身影之上。
白衣当空,如仙子一般,衣带飘飘,长发如瀑布一般披落,闪亮柔美的,正是司空凌同父异母的公主司空玥。
司空凌大获全胜,驱走北部异族的捷报,早就传遍了后宫,而他要回到京城来,接受封赏的消息,司空玥也早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的心里喜忧参半,甚至,完全笑不出来。
她不知接下来,迎接他们兄妹的,是福是祸。
甚至……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公主……”
远远地,一声陌生而又熟悉的呼唤传来,略略带着焦虑。
司空玥缓缓地低下了头,左右看看并无旁人,便将衣袖一拂,静静地走过长廊,隐没在阴影覆盖的角落之中……
轩辕芸心终于打听到了州府小姐的消息。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换了好几家的酒楼,才终于在城北的一个大酒家打听到确切的消息。
没有想到,原来卢州日月教病变,州府陷落,竟然连州府小姐的婚事也影响了。这边的亲家,也就是当朝宰相之家的冷家,听说州府小姐的父亲被日月教斩首示众,家中人口多被遣散,家道骤然中落,竟然连接待也不接待他们一行人,将就此请他们自行安置,完全翻脸不认人的态度了。
州府小姐家中出事,本来已经担心非常,如今冷家先是宣布婚礼延期,再慢慢现出悔婚之意,简直万念俱灰,日日只在寄宿的庄园哭泣,哭声传出外墙之外,很是凄凉,令路人都避让三分,简直跟闹鬼没有两样。
轩辕芸心的确很同情那一位州府小姐的遭遇。她之前知道这位小姐屡次维护青丝,对这一位心地善良的官家小姐早已有了不小的好感。只是,人有所不能为之事,这种事,她一个外人,也帮不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