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惊燕立刻明白了：“顾惜朝？”
“是，主子。”奴婢看凤惊燕没有吩咐自己起来，只能一直跪着，小心地应着话。
凤惊燕蹙了蹙眉头，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往天牢走去。
潮湿阴沉，墙壁上的烛光摇曳成恐怖的形状。人影摇曳，好似要吃人的鬼魅一般。
污浊的世界里，碧莲干净的衣服很轻易就可以辨认出来。
“顾公子，你向将军服个软，她并无心真的杀你。”碧莲隔着天牢的铁栏杆朝着顾惜朝开口，跟了凤惊燕这么长的时间，她自然清楚凤惊燕的心软。
顾惜朝自顾自地坐着，即使在一堆杂乱的稻草之间，也好似透彻的暖玉一般的纯净高傲。听着碧莲的话，他好久都不曾回应。
“顾惜朝，你听见我说话吗！”碧莲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忍不住开口吼了一声。
顾惜朝终于是有些不耐烦了一般：“不用说了，我愿意死在她手里。”
“……”
“其实……呵呵，失去记忆的不是我，而是她。”
“……”碧莲蹙了蹙眉头，看他深情款款的模样，感觉心口疼得十分厉害。
“她怎么可以忘记当初她是多么爱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我被她俘虏之后，将那些都忘记掉。”
“……”
“我是失去了十年的记忆，可是她忘记的比我还要多，还要多。”顾惜朝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冷冷的颤抖，惆怅而深情的语气，又带着缠绵的味道。
“……”
“人生，若如初见……那该多好。”顾惜朝看着碧莲，忽然有些感伤起来，微微抬起头，隔着铁栏珊往这外面的圆月，“若如初见，那该多好。”
若如初见。
那时候，那个夜晚。
“果然，到最后我还是要为你死的。”
“燕儿，如果我死了，你大约还是会伤心吧。”
“所以，我还是离开吧，不要让你看到。”
凤惊燕记得自己的嘴唇又被吻了一下，血腥的味道就从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刚开始是又苦又涩的，后来那味道更好似变成了酸味一般，刺激着凤惊燕的眼睛。
隐约着，凤惊燕想起自己躺在床上又听到那个男人在他耳边说了许多话。其中好似有着她十分陌生的爱语，又好似有许多其他的。
最最清晰的话，好似是四个字。
“若如初见。”
男人好似用一种十分怀念的语气在她耳畔吐出了这四个字。
然后……
那个男人……便是大约那个人离开的脚步声，轻浮而摇晃的声音，离开。
若如初见……
凤惊燕本来是想进去的，这会儿听到这句话，忽然脑子“轰隆”一声炸开了……那个赵非离送碧莲回来的夜晚，那个她迷迷糊糊里接受男人最好一次真正亲密的夜晚。
那个男人也曾这般说！
凤惊燕感觉心脏突突地疼。
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的地方……她将赵非离从大刀下救下的地方。
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凤惊燕惊讶地发展自己居然还记得那个地方。
她整整收留过十二个孩子，她唯一记得与之初遇的地方便是与……燕非离相遇的地方。
原来，他早市和别人不一样的。
心跳不能自控地加快，凤惊燕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因为“可能见到他”而激动不已……
“凤将军！”
“你要走？”风翩然看着凤惊燕，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走了，楚凡怎么办？”
凤惊燕冷哼一声：“风翩然，不必问我，你去问赵逸便可。”
“你知道？”风翩然挑眉有些惊讶的神情。
“我自然知道。”
凤惊燕才走了几步，就被一个小小的家伙抱住了大腿。
“爹爹，爹爹，你要去哪里？”楚凡这些日子越来越不怕凤惊燕，甚至还有些黏糊的味道，整个人小小的，却死皮赖脸的厉害，像极了楚怜的性格。
心底满满的焦急，凤惊燕还是努力耐心地蹲下来，朝着楚凡开口：“我要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哼，有凡凡重要吗？”小家伙嘟着嘴，恨恨地开口。
凤惊燕愣了愣，心底忽然有什么堵塞东西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说着话，凤惊燕遥遥地望着远处。
天空之中明明空白一片，落入凤惊燕眼底却是那个男人冲她淡淡的，温柔地笑着
“燕儿……”
“你总不知道我要什么。”
“我已经长大了，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北国的寒冬，从黄昏就开始落雪。
一朵朵的雪花从天空飘扬下来，直至夜晚。一片安静而朴素的白色之上，只有不近不远的点点灯光显出一些暖意。
马车停在了不远处，这样崎岖的山路，只能步行。
凤惊燕感觉到无尽的寒意……这样寒冷的季节，若是以前，她从来不会自虐地走在这风雪里，她从来是一个享乐主义者，不会虐待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