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好笑,他燕三在凤惊燕身边的时间未必比在赵国少,其实他的“新主子”对他着实不错,教他武功,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若不是从小被调教深入骨子的奴性,还有唯一握在赵国皇帝手里控制他们死士的“毒药”,他想或许自己真的有可能背叛自己原来的主子,而后忠心与凤惊燕。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连燕三自己都分不清了,很多时候连燕三也觉得自己是凤惊燕手下的忠臣,一心一意为了保护凤惊燕安全。
那一次,他又被凤惊燕派去赵国打听敌情。凭着他的身份,自己可以打听到许多消息,只是这些个消息燕三向凤惊燕汇报的时候,自然是挑选过的,有些是真的,却是无伤大雅的,有些是假的,却又好似他是被人陷害的。
这其中的把握,燕三总要小心拿捏。
然而,这一次偷偷见了赵国的皇帝,那个老男人却对他说:“来吧,十九,见见你的新主子。”
燕三愣了愣,还未见到人,就听到木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然后是急促的咳嗽声。
“咳咳,他就是父王说的那个人?”淡淡的月光下,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似乎有些病态,却是玉一般的温润高贵,容貌清隽,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光华,手指线长,左手上戴着一个羊脂白玉扳指,雕着花纹。此刻,这个男人正静静地看着自己,朝着君王这般开口询问,语气不卑不亢。
燕三蹙了蹙眉,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温润和善,好似没有一点而杀伤力,却让燕三朦胧间感觉到一丝危险。
像燕三这样的身份,他是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的,免得在梦话里泄露了什么。野兽一般本能的感觉是燕三能够活到现在的重要原因。
“是,逸儿,他就是‘十九’,现在是‘齐国镇国将军府的燕三公子’。”君王示意燕三走到这个男人面前,语调和蔼的解释。
燕三从不觉得自己的君王是什么慈父,然而此刻君王对这个“逸儿”着实是和蔼可亲的。
轮椅上坐的男子微微一笑,用一种令人无法提防的温柔语气开口询问:“镇国将军府可有一个叫‘燕非离’?”
燕三有些疑惑,却也是点头:“有。”
男子嘴角微微扬起:“燕三,你说若是你和他的意见相左,你说……你们将军是相信他,还是相信你?”
从未想过这般的问题,燕三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凤将军虽然对我并不算格外照顾,却是最信任我的。”
燕三有这份自信,凤惊燕对自己的信赖让他愈发自信。
轮椅上的男人“呵呵”地笑着,左手随意地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扳指,许久才缓缓开口:“如果真是……这般自然是最好。”
燕三看着轮椅上的男人微微低头,嘴角依然含着一丝温润的笑容。
隐约感觉眼前的男子在谋划着什么,燕三却是怎么也猜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眼前男子的棋子,就这般被他握在手里,随意拿捏。
这种感觉并不好……
“十九,以后他就是你的新主子。”坐在旁边的君王这般开口,好似赠送一样很普通的东西,而不是一个‘人’。
这实在没什么,作为一个死士,他本就可以算的上一样东西,即使被这般转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眼前的新主子,让燕三本能地烦躁和恐惧。
“我是赵逸。”轮椅上的男人抬起头,安抚地朝着燕三笑着,那好似乌云散开露出的月亮的光华,很容易让人有些发痴。
燕三蹙了蹙眉头:“是,公子有何吩咐?”
赵逸呵呵地笑着,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你只要相信燕非离是一个叛徒就好。”
“手下……”
赵逸摆摆手,示意燕三不必说话:”非离作为我的……弟弟,他自然是站在我这边的,你说是吧?”
燕三全身一颤:“主子,这……是真的?”
赵逸摇摇头,一副隐约有些失望地看着燕三:“父王总夸你聪明,如今怎么居然如此不识相起来。”
“……”
“这世间何为真?何为假?”赵逸的声音缓慢而悠然,甚至带着让人舒服的温润,好似眼前的男人手里抚着一把古琴一般,悠扬的声音轻扬而出。
“……”
“若是凤惊燕相信,那就是‘真’的,若是他不相信,那就是‘假’的……你可明白?”赵逸说着话,虽然依然温柔,却怎么着听起来都有些厌烦的感觉了。
燕三立刻低头作揖:“手下明白。”
赵逸“嗯”的一声,点点头:“若是明白,你就可以回去了,你在赵国探到的消息,大可以多告诉凤惊燕一些。”
“是。”燕三应和着。
小心翼翼地出来,燕三的脑子里却有一些浑浊。
燕非离是赵逸的弟弟?
他是叛徒……
不对,若燕非离真的原意背叛凤惊燕,何必多此一举地让“燕三”知道呢?
“燕三”是谁,“燕三”是凤惊燕的忠臣,任何人敢背叛凤惊燕,他便会大义凛然地出来揭发,甚至可无遮拦,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