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惊燕听着话,愣了愣,蹙了一下眉头,“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这,公子没说,”碧莲顿了顿,似乎有些纠结,“不过我派人查过,银票确实是可以用的……”
凤惊燕在惊讶之余,脑子里一瞬间开始嗡嗡地响起来:“他要离开?”“他要离开?”,以至于她向来清晰理智的大脑都有些被搅乱了,不由猛然朝着碧莲开口:“那燕非离,他现在在哪里?”
碧莲连忙回答道:“公子,现在还在凤鸣厅等着,说要向主子请辞。”
请辞?
少年这不是潜逃,也不是害怕自己的惩罚。这送上门来付清天价黄金,正是他离开的决心?
凤惊燕边穿衣服边想,脑子里不断地缠绕着这样的想法:燕非离根本没在怕他,也没在害怕她的惩罚。所以要离开,也就是纯粹的为离开而离开。
脑子里一瞬间,又因为“燕非离想离开了”这个事实变得十分……恍然。
大概是刚从景浴池里刚刚出来的缘故,虽然是初夏,外面的空气居然还带着寒意。一路上虽然穿了衣服也还是觉得身上发凉,凤惊燕便让碧莲又拿来一件披风裹上,才觉得舒服一些。
以前,凤惊燕总觉得燕非离永远擅长于忍耐,永远进退得当,他总该知道什么对自己好,什么对自己不好。然而,这一次,却忽然发现少年居然可以如此莽撞!
凤家出去的人,又有谁敢用他?
凤家的敌人去会依然痛恨和报复他!
他的武功,他的报复,他的野心……他都不能实现了。
这些事情,燕非离是不是真正想过。凤惊燕想着,大约又觉得少年是不会走的,在齐国,甚至是做皇上身边的人,都没有呆在她身边能实现抱负。
他……应该不会走吧?
“主子,还有件事……”凤惊燕还在想着,碧莲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
“什么?”
“昨个夜里,九公主派人过来,将驸马爷送过来了,说是龙家当家的,给你认个错……”碧脸悠然地开口,却是带着不屑的语气。
凤惊燕愣了愣,却是没有多少精神,脑子里只想着燕非离,燕非离,只阴沉地:“知道了。”
她实在被折腾得太累,昨夜的疯狂,泡了半天身上还是发虚,又略微心烦,脑子里只有燕非离离开的事情,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其他了。
哪怕是顾惜朝。
“碧莲,”凤惊燕唤了一声,忽然想问问她燕非离怎么会想离开,话到嘴巴又觉得这话太过软弱,只是闭了嘴。
这些年,燕非离对他的忠诚真的是毋庸置疑,甚至已经和碧莲不相上下。
而自己对少年的栽培也是有目共睹的,凤惊燕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不会离开的。
权利,不是天下最美丽的妖姬吗?
偶尔的任性吗?
但是,须要做的这种程度吗?
凤惊燕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
然而,此刻少年已经坐在鸣凤厅里,准备请辞。而她手里拿着收拾了的一点儿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否则碧莲定会禀报。
燕非离神色平静地在站在那里,甚至连一点儿犹豫的表情都没有。
凤惊燕款款走近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在主位上坐定,朝他说到:“你这是在做什么。”
少年垂下睫毛:“我已经辞掉了所有的职务,是来给主子告辞了。”
凤惊燕脸色沉下来:“你要去哪里?”
顿了顿,抬起眼皮,凤惊燕冷漠开口:“你能去哪里?”
少年口气里仍有着该有的尊敬,但也只是尊敬而已,并没有其他情绪:“谢谢主子的栽培,离儿以后的事情,主子就不必替我操心了。”
凤惊燕看着眼前的人,撇清那些纠结的感情不谈,燕非离曾也是她一心寄与希望是少年,她对燕非离百般放心,寄予厚望。
若是没有后嗣,将他培养成凤家下一个当家,也是可能!
从前的少年也是没有让她失望,进退得宜,处变不惊。今日,凤惊燕真的没想过燕非离会如此轻易地说出“离开”的话来。
燕非离这一走,过去在凤府的努力,算是全都成了空。
凤惊燕蹙眉,开口忍不住有些规劝的味道:“小离,你太莽撞了,出了这凤府,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燕非离听着话,依然只是默默站着,不顶嘴,也没有害怕,更没有动摇。
好久,少年忽然向凤惊燕俯身鞠躬,十分虔诚的模样。
然后转身……
凤惊燕看着少年的背影,一下子有些急了:“站住!既然你都这么懂事了,那该记得……要离开,把手留下。”
凤惊燕这话,算是威胁,又何尝不是挽留。
燕非离只要现在示弱,给凤惊燕一个台阶下来。惩罚虽然会有一些,想来也不会太严重,过去的,今日的事情既往不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聪颖如少年,怎么会不知道。
然而。
少年停住了脚步,转会头来看着凤惊燕,却是语调平静:“主子说的对,无论主子做过什么,您这些年来的恩惠……我要走,也是该留下一只手给您做念想的。”